宿管王阿姨那场惊心动魄的“抄家”行动,给404寝室蒙上了一层短暂的低气压。黎昼抱着她那几个失而复得的、指甲盖大小的核心元件,像守着龙蛋的史矛革,连续几天都蔫蔫的,连“阿尔法”外壳被没收的愤懑都被一种更深沉的、后怕的庆幸压了下去。她工作台上的“军火”暂时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更隐蔽的、伪装成文具盒或化妆包的小型探测器,指示灯被贴纸盖住,安静得像在冬眠。
林燃则像是被那场混乱激活了某种开关,擦拭木簪的频率似乎更高了,偶尔望向窗外的眼神也更沉静锐利,仿佛在无声戒备着什么。云瑶倒是恢复得最快,很快就把“宿管危机”抛到脑后,继续她的追剧和种草大业,只是偶尔看到黎昼捣鼓那些“危险品”时,会条件反射地缩缩脖子。
江照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她感觉自己像个走钢丝的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黎昼那些伪装过的探测器,在她超强的感知里,简直像黑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显眼!她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将自身逸散的能量波动收敛到极致,同时还要分神留意林燃那越来越凝实的气息,以及云瑶身上偶尔飘过的、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微弱魔法波动。
这种高压状态下的“日常”,简直是种酷刑。而生活,似乎还嫌不够刺激,接二连三地给她安排了几场“意外”的小考。
第一场考:天降横祸
那天下午,四人刚上完一节枯燥的公共课,随着下课的人流挤出阶梯教室。教学楼走廊里人声鼎沸,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讨论着午饭吃什么,抱怨着作业太多。云瑶挽着江照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讲着刚才课上某个男生睡相有多搞笑。林燃沉默地跟在她们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一道安静的影子。黎昼则落在最后,低头刷着手机,大概是在查某个晦涩的公式。
刚走到连接东西两栋教学楼的空中走廊拐角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和惊呼!
“小心——!”
“快闪开!”
“哎呀我靠!抓住了——!
紧接着是重物滚动、碰撞楼梯扶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哐当哐当”声!速度极快,由远及近!
走在最前面的云瑶下意识地抬头,瞳孔瞬间放大!只见一个硕大的、种着发财树的沉重陶瓷花盆,正裹挟着泥土和碎石,如同失控的炮弹,从上方旋转的楼梯间隙呼啸着坠落下来!目标,不偏不倚,正是她头顶!
时间仿佛被拉长。云瑶脸上的笑容僵住,血色“唰”地褪尽,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死亡的阴影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周围同学的尖叫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被她挽着胳膊、走在斜后方的江照,仿佛背后真的长了眼睛!在花盆脱出上方混乱人群的掌控、彻底开始自由落体的那个瞬间——甚至更早一点,在花盆撞击扶手改变轨迹的刹那——江照动了!
她没有尖叫,没有慌乱。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却又流畅自然得不可思议!
她那只被云瑶挽着的手臂猛地发力,不是粗暴地推开,而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极其精准的力道,紧紧揽住云瑶的肩膀!同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借着前行的惯性,腰肢一旋,带着云瑶整个人如同跳交际舞般,极其流畅地向内侧、也就是林燃的方向,迅捷无比地横移了两大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砰——哗啦!!!”
巨大的花盆几乎是擦着云瑶蓬松的裙摆边缘,狠狠砸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陶瓷碎片混合着泥土、碎石和断枝残叶,如同炸弹般四散飞溅!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烟尘弥漫!
云瑶被江照带着踉跄两步才站稳,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照松开揽着她的手,甚至还有余暇拍了拍云瑶的肩膀,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讨论天气:“小心点,楼上好像有人闹着玩。” 她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楼梯口那几个探头探脑、吓得面无人色的男生,眼神里带着点“真不小心”的责备。
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救命的拉扯,真的只是她看到云瑶走神,顺手拉着她快走了两步,避开了一点飞溅的泥土。
“哇——!!!”云瑶的魂终于被江照这一拍给拍了回来,她猛地抓住江照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挂在她身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比的激动,“江照!我的天!我的神!你救了我一命啊!你怎么知道花盆会掉下来?!你刚才拉我那一下!太帅了!你肯定有第六感!对不对?!超强的那种!救命恩人!请收下我的膝盖!”她语无伦次,看着江照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活神仙。
江照被她晃得有点无奈,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甚至有点茫然地眨眨眼:“啊?第六感?没那么夸张吧?我就是听到上面有东西滚下来,声音挺大的,看你好像吓呆了,就顺手拉了你一把。运气好,正好躲开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了一片落叶。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旁边。
黎昼也被这巨响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掉了。她看着满地狼藉,推了推眼镜,似乎在评估花盆下落的动能和破坏力,嘴里嘀咕着:“自由落体加速度……动能公式……幸好没砸到人……” 她看向江照的眼神带着点后怕,但更多的是对物理定律的敬畏,暂时没往别处想。
而林燃……
江照的心微微一沉。
林燃就站在她们刚才横移落脚点的旁边,位置绝佳,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在花盆坠落、云瑶僵住的瞬间,江照清晰地“感觉”到林燃的身体有过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紧绷,就像一张瞬间拉紧的弓弦!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本能反应!然而,在江照出手、带着云瑶流畅避开的同时,那股紧绷感就消失了。林燃甚至没有挪动半步,只是站在原地。
此刻,林燃的目光正落在江照脸上。那眼神平静依旧,但江照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的冰面下,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了然。那不是惊讶,不是疑惑,更像是一种……确认?仿佛江照刚才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印证了她某个早已存在的猜测。这眼神只停留了一瞬,快得让江照几乎以为是错觉,林燃便已移开了视线,看向地上的碎片,仿佛事不关己。
第二场考:食堂肘击
几天后的午饭高峰,四人挤在食堂人满为患的队伍里。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饭菜香和汗味,嘈杂的人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云瑶伸长脖子看着前面窗口的菜牌,纠结是吃糖醋里脊还是水煮鱼。黎昼则对着手机上的营养分析App,认真计算着每道菜的热量和蛋白质含量。林燃安静地排着,眼神放空,大概在神游天外。
江照排在黎昼后面,正低头假装刷手机新闻,实则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着周围拥挤的环境。她超强的感知力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着周身几米的范围。
队伍缓缓前移。前面一个穿着篮球背心、身高至少一米九的壮硕男生,大概是跟同伴说话,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幅度地转身!
他转身的动作极其迅猛,带着打篮球时那种不管不顾的力道!粗壮的胳膊肘如同抡圆了的攻城锤,借着转身的惯性,狠狠地、毫无偏差地朝着侧后方——也就是江照太阳穴的位置——猛砸过来!
劲风扑面!带着汗味和一股蛮横的力量感!
这要是砸实了,轻则脑震荡,重则当场昏迷!
千钧一发!
就在那男生肩膀肌肉刚刚绷紧、转身发力的前兆被江照感知到的瞬间!就在那致命的肘击即将临体的零点几秒前!
江照动了!
她既没有惊叫后退,也没有抬手格挡。她只是仿佛不经意地、非常自然地“哎呀”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同时身体极其自然地、幅度不大地向前下方弯下腰去!
她的动作流畅得就像只是鞋带松了,或者饭卡掉了。弯腰的时机和角度妙到毫巅!
呼——!
带着汗味的劲风,几乎是擦着她低头后扬起的发梢呼啸而过!那男生粗壮的肘关节,带着沉闷的风声,险之又险地擦着她后脑勺上方几厘米的空处挥了过去!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酿成一起“食堂血案”,毫无所觉地继续跟同伴大声说笑着。
江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指在干净的地面上虚虚一划,然后直起身,手里当然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地面,然后“恍然”地拍拍口袋,仿佛确认饭卡还在,这才继续排队,表情平静无波。
“哇靠!”云瑶正好回头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跳起来,“江照!你……你刚才弯腰也太及时了吧!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那家伙的肘子就怼你脑门上了!吓死我了!你这反应速度神了!又是第六感对不对?!你肯定感觉到了!对不对!”云瑶拍着胸口,一脸“我懂你”的崇拜。
江照无奈地叹了口气,演技上线,表情带着点无辜和后怕:“什么第六感啊,我就是感觉好像饭卡掉了,弯腰找找。运气好,正好躲开了。那哥们转身也太猛了,吓我一跳。”她解释得天衣无缝。
黎昼也注意到了刚才的惊险,她推了推眼镜,看了看那个浑然不觉走开的篮球男,又看看江照,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转身动作产生的力矩……肘击轨迹预测……弯腰时机与角度的巧合概率……”她小声嘀咕着,看向江照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后怕,而是多了一种纯粹的好奇,像科学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
林燃这次站的位置靠前一些,但她显然也“看”到了全过程。在江照弯腰躲开那致命肘击的瞬间,林燃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极其细微、极其快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对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点冷意的嘲讽?仿佛在说:装,接着装。巧合?骗鬼呢。这丝表情快如闪电,一闪即逝,随即她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漠然。
第三场考:寝室流弹
宿管风波过去几天,黎昼的研究之魂又有点压不住了。这次她学乖了,没动“阿尔法”核心,而是在捣鼓一个看起来相对“温和”的玩意儿——一个巴掌大的、由几个透明塑料管和金属线圈组成的古怪小装置,据说是用来探测“环境微电流扰动的便携式谐振腔”。
云瑶刚洗完澡,脸上敷着黑乎乎的海藻泥面膜,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和一张嘴,正惬意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哼歌一边刷指甲油,享受她的精致女孩时光。
江照坐在自己书桌前,看似在看书,实则一半心神在警惕黎昼那个“谐振腔”上——那玩意儿启动时散发出的微弱电磁场,让她头皮有点发麻。
林燃依旧在阳台,对着她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进行“意念交流”。
突然!
“嗡——!!!”
黎昼那个“谐振腔”发出一阵极其刺耳、频率极高的蜂鸣!紧接着,“噼啪!”一声轻响,装置顶端一个连接点猛地爆开一小团刺眼的电火花!一个只有米粒大小、被烧得通红滚烫的金属电阻,如同出膛的子弹般,带着灼热的气息和微弱的焦糊味,从装置里崩飞出来!弹道刁钻,直射向正仰着脸敷面膜、毫无防备的云瑶!
“啊!”云瑶被那刺耳的蜂鸣和爆响吓得一哆嗦,刚涂好的指甲油差点毁了,还没等她看清发生了什么,那点致命的红热小东西已经呼啸而至,直冲她的左眼!
就在这危急关头!
坐在斜对面书桌前的江照,仿佛脑后长眼!她头都没抬一下,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只是拿着书页的右手,非常“随意”、甚至有点“笨拙”地往外一拂!
她手肘“恰好”撞到了桌面上那本厚厚的、硬壳精装的《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
哗啦!
厚重的词典被这股“巧劲”撞得滑下桌面,书页在空中自然展开,如同展开一面巨大的盾牌,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云瑶的脸前!
“啪!”
一声轻响。
那粒滚烫的、足以在云瑶漂亮脸蛋上留下永久疤痕的小金属弹丸,狠狠地撞在了摊开的词典书页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焦黑印子,然后无力地弹开,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冒出一缕青烟。
“……”云瑶脸上的面膜都裂开了缝,她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还在微微晃动的词典,又看看地上冒烟的小金属粒,最后目光缓缓移向一脸“无辜”、好像只是不小心碰掉了书的江照。
“江……江照……”云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和无比的崇拜,“你……你又救了我!我的脸!我的眼睛!呜呜呜……你这哪是第六感?你这是预知未来吧?!你肯定知道那破玩意儿会炸!对不对?!你就是我的守护天使!”她激动得差点扑过来,幸好脸上还糊着面膜。
江照放下书,一脸“茫然”地看向黎昼的工作台,又看看地上的词典和冒烟的电阻,皱了皱眉:“黎昼,你这东西有点危险啊。吓我一跳,不小心把书碰掉了。”她轻描淡写地把功劳推给了“意外”和黎昼的“危险品”。
黎昼也被自己装置的突然罢工吓了一跳,赶紧断开电源。她看着地上那个焦黑的小电阻和挡下它的词典,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强烈的研究光芒。她走过去,先捡起那个报废的电阻看了看,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词典书页上那个小小的焦痕和撞击角度,最后抬头看向江照,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好奇:“……瞬时反应速度……空间位置预判精度……这巧合的力学传递链……太精妙了!江照,你的神经反射弧和空间感知能力……似乎存在值得研究的异常值……”
阳台门口,林燃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她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目光在江照、地上的词典、冒烟的电阻和一脸探究的黎昼之间扫过。她没说话,但那微微挑起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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