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毒风波虽然惊险,但最终有惊无险地度过,反而为“张氏豆坊”做了一次效果惊人的宣传。李薇临危不乱的姿态和那手神奇的“验毒”之法,在清水镇被传得神乎其神,连邻镇都有人慕名而来,既为买豆腐,也为看一眼这位“奇女子”。
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李薇和张富贵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产能不足的问题愈发尖锐。请人帮忙迫在眉睫,但经过王翠花偷豆种一事,李薇对身边人的信任降到了冰点。
分家自立的心思也愈发坚定。然而,分家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一个稳妥的安身之所和后续的生计保障。单靠现在这个小铺面,抗风险能力太差。
夜深人静,李薇对着油灯,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她画的不再是简单的工具图,而是一张初步的“豆制品工坊”规划图,包含了原料处理区、磨浆区、成型区、发酵区甚至一个小小的试验角。她心里清楚,要想做大做强,摆脱小作坊模式,必须走规模化、规范化的路子。
但这一切,需要资金、场地、人手,更需要——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她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名字上:雷骏,孙老大夫(代表济仁堂)。
雷骏身手好,有正义感,退役军人的身份也有一定的威慑力,能提供安全保障,而且他似乎正在寻找合适的营生。孙老大夫德高望重,济仁堂需要稳定优质的豆制品供应,双方有合作基础,济仁堂的声誉也能为工坊背书。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外人合伙,在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来说尤为惊世骇俗。但李薇别无选择,家族内部不仅无法依靠,反而是最大的拖累和风险源。
第二天,李薇先去找了雷骏。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困境和规划蓝图坦诚相告。
“雷壮士,如今我的情况您也清楚。内忧外患,小打小闹难成气候,甚至自身安全都难保障。我想建一个正规的工坊,但独木难支。我想邀请您入股合作。”李薇目光真诚,“您无需出多少本金,主要负责工坊的安保、原料采购运输以及部分对外交涉。利润我们按股分成。”
雷骏看着李薇绘制的虽然简陋却条理清晰的规划图,眼中闪过惊讶和赞赏。他沉默片刻,问道:“张娘子如此信任雷某?”
“雷壮士数次仗义相助,品行高洁,我信得过。”李薇坦然道,“而且,这对您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安身立命之业,总好过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
雷骏确实正在为未来的生计谋划,李薇的提议让他心动。他欣赏李薇的魄力和智慧,也看好豆制品生意的前景。
“好!”雷骏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当即拍板,“承蒙张娘子看得起,雷某愿尽绵薄之力!”
搞定了雷骏,李薇又借送豆浆的机会,求见了孙老大夫。她将工坊的计划和与雷骏的合作意向委婉说明,然后提出了一个更具体的合作方案:
希望济仁堂能以预付款或少量资金入股的形式,支持工坊建设,工坊则优先、优价、保质保量为济仁堂供应所需豆制品,甚至可以根据孙老大夫的需求,研发一些药膳类的豆制食品。
孙老大夫捻须沉吟。他欣赏李薇的能力,也看重豆制品对调理膳食的好处。与一个稳定、优质的供应商深度绑定,对济仁堂有利无害。而且,李薇提出的“药膳豆制品”概念,也让他颇感兴趣。
“此事,老夫需与堂内几位管事商议。”孙老大夫没有立刻答应,但态度积极,“不过,预付款或首批订单,老夫现在就可以做主定下。”
有了孙老大夫的初步认可和雷骏的加入,李薇心中有了底。她开始更加积极地物色合适的工坊场地——需要远离张家老宅,地方宽敞,最好靠近水源。
然而,她的频繁外出和与雷骏、济仁堂管事的接触,终究没能瞒过有心人。
王翠花和刘梅很快发现李薇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大事”,而且居然和那个看起来很凶的退役军人和济仁堂扯上了关系。她们又妒又怕,赶紧报告给了张桂芳。
张桂芳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老三媳妇这是翅膀硬了,想甩开大家单飞啊!还找了外人合伙?这怎么行!
她立刻以婆婆的身份,严词逼问李薇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并强硬表示,凡是张家的媳妇,任何营生都必须以张家为主,绝不能与外人合伙,否则就是吃里扒外!
这一次,张桂芳的态度异常强硬,甚至以孝道和家族规矩相压,威胁如果李薇一意孤行,就要请族老开祠堂惩治她。
王翠花和刘梅在一旁添油加醋,恨不得立刻给李薇扣上“不守妇道”、“勾结外人”的帽子。
面对婆婆的雷霆之怒和嫂嫂的恶毒攻讦,李薇知道,最后的摊牌时刻,终于到了。
她不再隐忍,抬起头,直视着张桂芳,声音清晰而坚定:
“娘,您说的家族规矩,便是不问付出只知索取?便是任由妯娌偷窃陷害、外人欺辱,却还要我们打落牙齿和血吞?这样的规矩,恕儿媳无法遵从!”
“与外人合伙,是因为自家人只想拆台,从无人真心想帮我一把!我李薇今日便把话说明白——”
“工坊,我建定了!伙,我也合定了!”
“这个家,若容不下我们三房,我们便分出去单过!绝无怨言!”
“分家”二字,再次被李薇斩钉截铁地提出,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最后的通牒!
张桂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薇:“你……你个逆媳!反了!反了!”
王翠花和刘梅也惊呆了,她们没想到李薇竟然如此决绝!
就在张家正屋乱成一团,张桂芳要动用家法,王翠花刘梅摩拳擦掌准备落井下石之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张家老太太,且慢动怒。”
只见雷骏陪着一位穿着体面、显然是济仁堂管事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孙老大夫虽然没亲自来,但他的代表和雷骏的同时出现,无疑代表了一股强大的外部压力。
雷骏拱了拱手,不卑不亢:“老太太,雷某与济仁堂,已与张娘子初步议定合建工坊之事。此事于镇民生、于济仁堂病患膳食皆有益处。还请老太太行个方便,成全此事。若家中确有难处,不妨坐下来慢慢商议,动家法,恐怕于张家声誉无益。”
济仁堂的管事也笑着打圆场,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济仁堂支持李薇,张家若内部刁难,就是不给济仁堂面子。
张桂芳再横,也不敢同时得罪济仁堂和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退伍军人。她看着神色决绝的李薇,又看看门外来撑腰的两人,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三儿媳,早已不是她能拿捏的了。她背后站着的,是她无法撼动的力量。
分家,似乎已成定局。
一场激烈的分家谈判,即将展开。而李薇,将为她的小家,争取一个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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