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的烛火跳得厉害,映着帐内两具尸体——青衫谋士的尸身已被抬走,只留孛罗帖木儿被铁链缚在木桩上,盔甲碎成几片,脸上血污混着尘土,唯有一双眼睛仍透着蒙古贵族的桀骜。
赵昺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案上的淮河地形图,身后立着张勇与林啸。帐外传来伤兵的呻吟,被帐帘挡得模糊,却像一根针,扎在每个人心头。
“说吧,”赵昺抬眼,声音没带一丝温度,“伯颜被俘后,元廷朝堂乱到了什么地步?”
孛罗帖木儿梗着脖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我乃大元千户,岂会向你这宋室余孽招供!”
张勇上前一步,长刀出鞘半寸,寒光扫过孛罗帖木儿的脸颊:“陛下问你,是给你活路。再嘴硬,我让你尝尝火铳穿骨的滋味——比落马坡的铅弹,慢上十倍。”
孛罗帖木儿身子颤了颤,却仍咬牙不语。林啸忽然俯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扔在他面前:“这是你从大都带来的‘宗王令’吧?昔里吉王爷的徽记,错不了。”
令牌落地的脆响,像敲碎了孛罗帖木儿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多了惊惶:“你……你们怎会识得?”
“天地会的眼线,早布在了大都的酒肆茶馆。”林啸冷笑,“你此次带五万援军南下,名义上是助阿剌罕平叛,实则是昔里吉派来监视他的——忽必烈老了,太子死了,你们这些宗王,个个盯着汗位,谁还真把江南‘匪患’放在心上?”
烛火噼啪一声,孛罗帖木儿的肩膀垮了下去。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伯颜被俘后,朝堂炸了锅。忽必烈要斩阿剌罕谢罪,可铁穆耳太子护着他——阿剌罕是真金太子的旧部,铁穆耳要靠他稳住军权。”
“昔里吉呢?”赵昺追问。
“王爷在漠北骂忽必烈‘重汉轻蒙’,说丢了伯颜、输了淮河,都是汉化的错!”孛罗帖木儿喘了口气,“他暗中联络了乃颜的旧部,就等忽必烈点头治阿剌罕的罪,便起兵逼宫!眼下大都的精锐,一半在漠北防着昔里吉,一半被铁穆耳攥在手里,江淮防线只剩些老弱残兵,徐州、宿州的守将,连粮饷都快发不出了!”
帐内静了片刻,赵昺的指尖在地图上的“徐州”二字上重重一点。
“机会来了。”他抬头,眼中燃着光,“张勇,你率一万禁军,连夜休整,明日清晨出发,奔袭徐州——记住,围而不攻,先断他的粮道,逼守将投降。”
“末将领命!”张勇抱拳,声音铿锵。
“林啸,你带天地会的兄弟,乔装成流民,潜入宿州,联络当地的抗元义士,待张勇拿下徐州,便在宿州城内纵火,里应外合。”
“属下明白!”
两人刚要退下,帐帘忽然被掀开,一名浑身是汗的信使跌撞进来,手里攥着一封染尘的信笺:“陛下!文丞相从临安发来急信——粮船已备好,十万石粮草,三日之内便到淮河渡口!”
文天祥的信笺递到案上,赵昺展开,只见字迹遒劲:“江淮空虚,乃复宋之机。某已调浙东粮道,助陛下北上,愿陛下剑指中原,不负崖山忠魂!”
帐外的风,似乎不再带着血腥,反而裹着一丝北方的凉意,吹得烛火亮了几分。蓝珠掀帘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见帐内气氛凝重,轻声道:“陛下,该喝药了——昨日亲征时,您的手臂被流矢擦伤,不能耽搁。”
赵昺接过药碗,仰头饮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让他更加清醒。他走到帐口,望着夜色中的军营,篝火连成一片,像落在淮河岸边的星子。
“传朕的檄文,”他转身,声音传遍帐内,“告江南各州:元廷内乱,天亡此胡!朕今北上,收复徐州、宿州,再指汴梁、临安!凡我汉人,不论士族百姓,愿执戈相向者,朕以国士待之;若仍助纣为虐,他日城破,定不姑息!”
信使领命而去,檄文的字句,很快会随着北风,传遍江淮大地。孛罗帖木儿望着赵昺的背影,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真能赢吗?”
赵昺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嘲讽,只有平静:“赢不赢,不在于兵力多寡,在于民心。你们蒙古人占了中原,却视百姓为草芥,苛捐杂税,滥杀无辜——这样的朝廷,早该亡了。”
他抬手,对守卫道:“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别让他死了——日后,或许还用得上。”
守卫押着孛罗帖木儿离开,帐内只剩赵昺与蓝珠。蓝珠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轻声道:“北上之路凶险,陛下何必亲征?”
赵昺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动作温柔:“我若不亲征,将士们怎会拼命?张勇、林啸虽能征善战,但这面复宋的大旗,得我亲自扛着——崖山的那些人,还在看着呢。”
烛火映着他的脸,一半是少年人的清俊,一半是帝王的坚毅。蓝珠不再多言,只是将手中的药箱递给他:“医馆备了伤药,我随陛下一起北上。”
赵昺点头,望向地图上蜿蜒的淮河,再向北,便是中原大地。落马坡的血,没有白流;崖山的火,还在燃烧。
三日后,淮河渡口,粮船连成了长龙。张勇的先锋军已渡过淮河,朝着徐州进发;林啸的天地会兄弟,早已消失在前往宿州的官道上。赵昺骑着战马,立在渡口,身后是两万禁军,甲胄鲜明,旗帜飘扬——大宋的北伐征程,自此,正式启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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