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掀开帐帘的瞬间,一股冷风卷着灰扑进李瑶面前的案几。她没抬头,手指在纸上划了一道,把“朔方前线”四个字圈住,笔尖压得重了些,墨迹在麻纸上洇开一小块。
桌角堆着三摞文书,左边是各州报来的粮草存量,右边是军械库的清单,中间那叠刚送来的,是北境斥候传回的敌情简报。她抽出最上面一张,扫了一眼,递给旁边站着的文官:“这上面写的‘皮甲俘虏随行’,记入物资预估,按三千人份加炊具配给。”
那官员低头应了声,拿笔去记。李瑶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六个人,都是户部和工部的老吏,脸上带着熬夜后的倦色,但站得笔直。
“从现在起,所有上报文书统一用格纸誊写。”她说,“横为类,竖为时。粮、械、布、药分四栏,每日辰时、酉时各报一次。迟交者,名字记下来,我亲自问。”
没人说话。有人悄悄 exchanged glance,又迅速低下头。
李瑶翻开手边的小册子,那是她亲手设计的记账格式,每一页都画好了框线。“你们手里那份叫复式记账法。进一笔,出一笔,两边对得上才算数。别跟我说什么旧例月结,现在是战时,差一天都可能死人。”
她合上册子,目光落在中间那位穿青袍的主簿身上。“张大人,幽州昨天报的五百石米,运出去几车?”
那人愣了一下,“回公主,已发三十七辆牛车,预计三日内抵关。”
“错了。”李瑶抽出一张纸,“今天清晨,雁门守将回报,只收到十二车。中途断了二十四车。你告诉我,是路断了,还是人断了?”
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主簿额头冒汗,“下官……立刻查。”
“不必查了。”她把纸推过去,“我已经让商队探子沿路看了,车队在阳岭坡被拦,说是山体滑,实则是地方豪强扣下自用。我现在问你,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多少次?”
没人答话。
李瑶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地图前。红线标出几条运输路线,有些已经用黑叉划掉。她在北方画了个圈,又往南延伸一条虚线。
“双线作战,不能再靠老办法一点点挪物资。”她说,“我把所有供给分成两级。甲等急运,专供李骁主力和朔方前线;乙等常备,其余防区按需分配。”
她转身面对众人,“从今日起,原定拨给西陵、临川两府的两万石粮转为机动储备。攻城器械优先配属北线,弓弦、箭羽补足五轮齐射量。”
“可若那边有变……”一人小声开口。
“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李瑶打断,“我要的是能打胜仗的人吃饱穿暖,不是让所有人都勉强活着。现在每一石米、每一把铁钉都要算清楚用在哪一仗上。”
她走回案前,提起朱笔,在一份调令上批了字,盖上印信。“即刻通知民间商队,凡参与军运者,免税三季,损耗由朝廷补半价。名单今晚就要报上来。”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轻微扑翅声。
李瑶抬头。一只灰羽信鸽落在屋檐下的铜铃旁,脚上绑着细竹管。她快步走出去,取下竹管,倒出里面的纸条。
展开一看,是苏婉那边传来的密码信。她对照桌上的解码表,一行行译出内容:
“前线伤员预估日增三百,急需止血散与纱布;士兵冬衣磨损严重,部分指战员手套破损;烟雾雷阵已布设完毕,待命启用。”
她看完,把纸条放进火盆烧了。
回头对一名文书道:“传令制药坊,止血散产量翻倍,所有成品优先装车北送。织造局抽调两千女工日夜赶制包扎布,不得延误。”
又转向另一人:“冬衣问题,调用洛阳库存五千套,另从民间征购粗布三万匹,限五日内完成缝制。”
“可是库存……”
“我说了算。”她声音不高,但没人再敢质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蜡烛换了三次,沙漏翻了两回。外面天色由暗转灰,又渐渐亮起来。
李瑶一直没坐下。她来回查看各州回执,核对运输进度,发现哪一段卡住了,立刻下令调整路线或增派人手。有两次,她直接改了原定计划,把原本走陆路的粮车改走水道,虽慢一天,但更安全。
到了下午,最后一份确认函送到。
她拿起笔,在黄麻纸上写下最后一行批注:“甲等物资三日内必达朔方前线。”
放下笔时,指尖有些发僵。她活动了下手腕,看向窗外。
又一只信鸽飞回来,轻轻落在笼中,脚上的竹管晃了晃。
她走过去取下,还没来得及打开,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号角。
那是校场方向传来的集结信号。
李瑶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主力部队即将开拔。
她拆开竹管,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前线请求增派火油三百桶,现有存量仅够支撑一轮夜袭。”
喜欢李氏霸业:全家定鼎新朝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李氏霸业:全家定鼎新朝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