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接到军议堂传来的消息时,正坐在文渊阁东侧的情报司值房内。书记官刚走,桌上还摊着边境三日内的烽燧记录。她没抬头,只将纸页往灯下移了半寸,指尖顺着一行字缓慢划过。
“黑石谷方向无火讯,但朔州西线两处哨站延迟上报巡逻结果。”
这句话在她心里转了两遍。她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北境全图,用镇纸压住四角。目光停在西南粮道沿线几个郡县上。那里没有战事迹象,却是大晟存粮最集中的区域。
她提笔写下一道令:调取近十日所有边防文书副本,重点核查驿卒交接登记簿与火签编号序列。
半个时辰后,李毅来了。他站在门口,身上披着夜行用的灰袍,脸上看不出情绪。李瑶把一份抄录递给他。“你看这三处烽燧的上报时间。间隔都是两个半时辰,但实际巡逻周期应差一刻左右。有人在统一修改记录。”
李毅接过纸,扫了一眼便明白。“补给线上有内鬼。他们不想让我们察觉敌情节奏。”
“不止是察觉。”李瑶翻开另一本册子,“我让天机分支做了轨迹推演。北境骑兵最近三次越界路线看似随机,实则都在引我们注意主力动向。真正的威胁不在北方。”
李毅沉默片刻。“你要我查谁?”
“先抓人。”她指向册子末尾一个名字,“这个叫乌尔塔的驿卒,三天前从平西关入境,报称运送药材。但他持有的火签编号跳过了中间三枚,属于已作废批次。”
李毅点头。“我去药行等他。”
城南的老药行夜里不开门,后巷堆着几筐晒干的草药。李毅藏在屋檐下的暗处,手里握着一支细管。他知道乌尔塔今晚会来交接货物,也清楚对方身上一定带着加密情报。
子时刚过,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穿着普通驿卒服,背着一只木箱。他走到巷口停下,左右看了看,正要敲门,忽然嗅到一丝气味。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软倒在地上。
李毅走出来,迅速检查箱子。夹层里藏着一枚蜡丸,表面刻着细密花纹。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解码板对照,发现花纹下另有数字编码。内容只有八个字:“西南换防,初五未时”。
他立刻返回情报司。
李瑶还在等。她看到蜡丸时没说话,只是打开抽屉取出一套铜制对照盘。这是她改良过的复式密码系统,能还原多层隐藏信息。几分钟后,完整情报浮现出来。
“不是换防时间。”她低声说,“是攻击时间。敌人计划在初五未时突袭云阳仓,那里存着今年七成秋粮。”
李毅站在桌旁。“乌尔塔只是传递者。幕后是谁?”
“平西王的人。”李瑶合上文件,“他想断我们的粮道,逼朝廷调兵回援。这样一来,北境防线就会空虚,铁木真便可长驱直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不让消息外泄。”她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命令西南三郡守军按原计划轮值,不得调动一人。同时放出假令,说主力将在三日后北上增援。”
李毅接过纸看了一眼。“他们会信?”
“只要操作得当,就会信。”她说,“乌尔塔被抓时没发出信号,敌人还以为情报已送出。我们现在掌握的是他们的行动节奏。”
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沙盘上标着全国主要关隘与粮道节点。她拿起一面小红旗,插在云阳仓位置,又在周围布下六支蓝旗。
“这是埋伏兵力。每队三百人,分三路包抄。等他们动手时,正好收网。”
李毅看着沙盘,忽然问:“万一他们改期呢?”
“不会。”李瑶摇头,“这种计划牵涉多方配合,临时更改代价太大。而且他们相信我们还不知道。”
“那我就去审乌尔塔。”李毅转身要走。
“等等。”李瑶叫住他,“别让他死。我们要让他继续‘传信’。”
李毅回头。“你是说……反向利用?”
“对。”她嘴角微动,“让他再送一次情报。内容是我们已派五千精兵秘密北上,西南防务空虚。”
李毅明白了。“他们若真来攻,就是自投罗网。”
“不只是来攻。”李瑶盯着沙盘,“我要让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才会倾巢而出。”
两人商定细节后,李毅带人将乌尔塔转移到特别监牢。牢房建在地下,隔音严密,专用于审讯高危人员。他亲自上手,用药水唤醒对方意识。
乌尔塔醒来时脸色发青。他看见李毅站在面前,一句话没说,只摆出一副认命的样子。
“你说不说,都不影响结果。”李毅声音不高,“我们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你现在唯一能选的,是活着出去,还是死在这里。”
乌尔塔闭着眼,一动不动。
李毅让人抬进一只箱子,里面全是他在边境往来时留下的文书底稿和笔迹样本。然后拿出一张空白火签,放在桌上。
“你只要照常写一次交接记录,明天还能走路出去。不写,就永远留在这里。”
乌尔塔终于睁眼。他盯着那张火签看了很久,终于伸手拿笔。
李瑶在值房等到了天亮。
她收到两份回报:一是乌尔塔已完成虚假情报传递,信鸽已于凌晨放飞;二是西南各郡已按部署完成隐蔽布防,云阳仓周边暗哨全部到位。
她把最后一份公文归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凉了,她也没在意。
李毅回来时带来一个新情况。“乌尔塔交代,这次行动除了平西王提供路线图,还有两名西域商人参与出资。他们希望借机扰乱贸易秩序,打压大晟币值。”
李瑶放下茶杯。“又是西域人?”
“不是所有商人。”李毅说,“只是其中两家。他们不满我们限制技术输出,想通过破坏经济稳定来逼我们让步。”
“那就连根拔。”她站起身,“通知锦衣卫,查封这两家商号,冻结其境内资产。人先控制起来,等审清再说。”
李毅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又被她叫住。
“还有一件事。”她说,“让工部尽快赶制一批新型记账册,配发到各市舶司。以后所有外商交易必须使用统一账本,定期上报流水。”
“你是怕他们洗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天色微明,宫道上已有值守换班的士兵走过。
她关上窗,回到桌前。
“今天的风向不对。”她突然说。
李毅没接话。
“敌人以为我们在北边紧张,其实我们早把重心移到西南。他们的情报网已经落后一步。接下来每一步,都会踩进我们设的圈套。”
她翻开新的册子,开始记录今日待办事项。
第一条写着:确认云阳仓伏兵联络机制,确保信号畅通。
第二条:安排假溃兵路线,诱敌深入。
第三条:准备战后粮价调控预案。
她写完,抬头看向李毅。“你去睡一会儿。晚上还有事要做。”
李毅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李瑶独自留在值房,重新铺开地图。她的手指慢慢滑过西南边境线,最后停在一个叫白河渡的渡口上。
那里水流湍急,两岸陡峭,历来是走私通道。
她提笔圈住那个点,旁边写下两个字:盯死。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一名书记官进来更换文书盒。他放下新盒子,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
烛火跳了一下,映在墙上,像一道裂开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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