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瘫在冰冷的地上,腰部以下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毫无知觉。他看着那两人身影即将没入前方黑暗,一种比身体失控更可怕的恐惧攫住了他。帝王的尊严在这一刻碎裂成渣,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滔天恨意。
他用尽全身力气,仰起头,脖颈青筋暴起,对着空寂的通道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咆孝与呜咽的长啸:
“来人——!粘杆处!朕的‘磁卫’!护驾——!”
这啸声在通道内碰撞、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乌苏里勐地停下脚步,脸色骤变:“他在召唤粘杆处的核心力量!那些‘磁尸军’……”
乔引娣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疼痛让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她侧耳倾听。
通道深处,并未传来人声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整齐划一的、仿佛重物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咚…咚…咚…”
整个通道的地面开始微微震颤。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冰冷节奏。
紧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尖锐的嗡鸣声混杂进来,直接钻进人的耳膜,刺得人头脑发胀。那嗡鸣声,乌苏里并不陌生——是高纯度铀矿能量运行时特有的声响!
“他们来了……”乌苏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暗深处,影影绰绰的身影浮现。他们穿着粘杆处特有的暗色服饰,但动作僵硬,步伐沉重一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眼睛——那不是活人的眼眸,而是两颗镶嵌在眼眶里不断散发着幽蓝光芒,鸽卵大小的不规则矿石!那幽蓝的光芒流转不定,正是之前炼丹房失踪的那些、蕴含着特殊能量的铜铀矿!
这些“人”,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被铀矿驱动、被某种秘法炼制的活尸!他们无声无息,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那贯耳的铀矿嗡鸣。
乾隆看到这些身影,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指着乔引娣和乌苏里的方向,用尽力气嘶喊:“杀了他们!给朕杀了那个妖女!碎尸万段!”
磁尸军步伐未停,幽蓝的“目光”齐刷刷锁定了乔引娣和乌苏里。那冰冷的、非人的注视,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压迫感足以让常人崩溃。
乌苏里下意识地将乔引娣护在身后,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乔引娣却轻轻推开了他。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眼嵌铀矿的恐怖存在,肩头裸露的、血肉模糊的伤疤在通道内残余的微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为首的磁尸,已然举起手臂,那手臂动作间带着金属摩擦的滞涩声,幽蓝的铀矿眼中光芒大盛,锁定了乔引娣的咽喉,眼看就要扑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磁尸的动作猛地僵住!它眼眶中幽蓝的铀矿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频率急促,仿佛内部的能量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
它那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极其缓慢地,转向了乔引娣左肩那道狰狞的、还在淌血的伤口。
不仅仅是它,它身后所有的磁尸军,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逼近的脚步。它们眼眶中的铀矿光芒都在疯狂闪烁,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道疤痕上。
通道内,只剩下铀矿嗡鸣声变得杂乱无章,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下一秒,让乾隆目瞪口呆、让乌苏里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为首的磁尸,那高举的、即将发动攻击的手臂,缓缓放了下来。然后,它那沉重的、僵硬的身体,竟对着乔引娣,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弯曲了膝盖——
“砰!”
一声闷响,它单膝跪在了地上!低下了那镶嵌着幽蓝矿石的头颅!
紧接着,它身后所有的磁尸,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齐刷刷地,全部单膝跪地!一片沉重的跪地声在通道内回荡!
它们眼眶中的铀矿光芒不再刺眼,反而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彷佛孺慕般的温顺?
所有的嗡鸣声都低伏下去。
这些没有生命、只听特定号令的杀戮机器,此刻,竟对着肩头染血的乔引娣,表现出了绝对的、近乎本能的臣服!
乾隆脸上的狂喜和狠戾彻底凝固,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无法理解的惊骇,他嘶声道:“不……不可能!起来!给朕起来!杀了她!朕命令你们!”
然而,磁尸军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在乔引娣身前。
乔引娣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片跪倒的、眼泛幽蓝的“军队”,肩头的伤口似乎传来一丝奇异的温热。她想起乌苏里曾提过,炼制这些磁尸核心的童铀矿,源自那些被选作炼丹引子的纯阴童子,其性至纯,亦至怨……
它们此刻的臣服,是因为她肩头这为护胤禵而留的,蕴含至情至痛之血的疤痕?还是因为……她腹中那个流淌着爱新觉罗血脉、却又截然不同的新生命?
乌苏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低声道:“它们……认得你这道疤?或者说,认得留下这道疤时……你所承载的东西?”
乔引娣没有回答。她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试探性地,向前轻轻一挥。
跪在最前面的磁尸头颅垂得更低,它身后所有的磁尸,动作整齐划一地微微调整了方向,依旧跪拜,却清晰地让开了通往更深处的道路。
乾隆瘫在地上,看着这颠覆他认知的一幕,看着他那最后最依仗的底牌,竟对着他必杀之敌屈膝。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独眼圆瞪,极致的愤怒、恐惧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绝望,终于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啊——!!”
他发出一声更长、更凄厉、更疯狂的嚎叫,但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些跪拜的磁尸,眼眶中幽蓝的光芒安静地闪烁着,映照着乔引娣苍白的脸,和她肩上那道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的伤疤。
乔引娣最后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乾隆,对乌苏里轻声道:“我们走。”
她踏前一步,从跪拜的磁尸军中间穿过,步伐稳定。乌苏里紧随其后。
沉重的脚步声和铀矿嗡鸣不再是为杀戮而来,反而像是为她鸣响,通往未知深处的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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