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引娣与乌苏里穿过那片沉默跪拜的磁尸军,走向通道更深的黑暗。身后,乾隆那绝望而疯狂的嚎叫仍在持续,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垂死挣扎的野兽。
“你们这些叛徒!废物!朕才是你们的主子!”乾隆用双臂猛捶着冰冷的地面,试图引起那些磁尸的注意,但它们如同石凋,纹丝不动,幽蓝的铀矿眼只映照着乔引娣离开的方向。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呼喝:“护驾!快!”
是听到乾隆啸声赶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名粘杆处贴身侍卫!他们冲入这片区域,一眼便看到了瘫倒在地的乾隆,以及……那群背对着他们、跪伏在地的磁尸军。
“皇上!”侍卫首领惊骇万分,急忙上前欲搀扶乾隆。
乾隆见到侍卫,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独眼中重新燃起狠毒的光芒,他指向磁尸军和乔引娣消失的黑暗方向,嘶声下令:“杀了他们!那些磁卫已叛!连同前面那两人,格杀勿论!”
侍卫们虽惊疑于磁尸军的跪拜姿态,但皇命如山,立刻拔出兵刃,结成阵势,警惕地逼近那些依旧跪着的磁尸,试图越过它们去追击。
就在第一名侍卫的脚即将踏过跪拜的磁尸军阵线时——
异变陡生!
最外围的那具磁尸,勐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它眼眶中的铀矿光芒瞬间从温顺的幽蓝转为暴戾的赤红!
它那僵硬的身体爆发出与其形态不符的迅捷,勐地扭转,一只覆盖着暗色布料、却隐隐透出金属光泽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那名侍卫踩过来的脚踝!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侍卫惨叫未及出口,那磁尸已张开嘴——没有舌头,没有声带,只有一股浓稠的、闪烁着诡异银光的雾气,带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猛地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那名侍卫!
“唔!”侍卫的惨叫被堵在喉咙里,化为痛苦的窒息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那银雾,立刻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原本安静跪拜的磁尸军,如同被同时触动了某个开关,齐刷刷地暴起!它们不再保持沉默,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眶赤红,扑向了那些试图越过它们、去伤害它们所“认可”之人的侍卫!
它们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是用它们僵硬却力大无穷的手脚,用它们能喷吐致命银雾的嘴,疯狂地撕咬、抓扯!
通道内瞬间变成了修罗场。侍卫的怒吼、兵刃砍在磁尸身上发出的沉闷钝响、骨肉被撕裂的声音、以及那甜腥的银雾弥漫开时受害者发出的窒息哀嚎,交织在一起。
“砰!”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击破鼓。一具磁尸在数名侍卫的围攻下,身体猛地膨胀,然后轰然炸开!没有血肉横飞,炸开的是一团更加浓密、范围更广的银亮雾障!那雾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神经毒性,附近的侍卫沾染上,立刻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是汞雾!小心尸爆!”有见识的侍卫惊恐地大叫,但为时已晚。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闷响响起。这些磁尸军,竟在受到攻击或完成杀戮后,接踵而至地自爆开来!浓郁的、甜腥的汞雾毒障如同死亡的潮水,迅速吞噬着这片空间,连墙壁和地面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乾隆被一名忠心的侍卫拼死拖到稍远些的角落,侥幸未被直接卷入爆炸中心,但那弥漫开的汞雾边缘依旧让他感到呼吸灼痛,头晕目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在那片银色的死亡之舞中一个个倒下,被腐蚀,被吞噬。
粘杆处侍卫,全军覆没。
浓重的汞雾毒障几乎完全封锁了通道,可视度极低。那甜腥的气味浓烈到让人无法呼吸。
乾隆瘫在角落,剧烈地咳嗽着,心中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怨毒和一种大势已去的冰凉。
就在这片死寂与毒雾弥漫之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汞雾障壁上,异象再现——
汞雾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流动、旋转,如同有人以雾为墨,以空气为纸,在书写着什么!
银亮的雾迹勾勒出一个个遒劲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字体!那笔锋,那架构,乾隆曾在无数奏折、匾额上见过,刻骨铭心——
那是他皇祖,康熙皇帝的笔迹!
雾迹最终凝聚成一行清晰无比、如同烙印般悬浮在毒障之上的大字:
「朕传位胤禵」
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同时劈在了乾隆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不——!!”他发出了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尖叫,独眼死死盯着那行字,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假的!是妖术!是乔引娣那妖妇搞的鬼!皇祖明明……明明传位于皇阿玛!朕是名正言顺!名正言顺!”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那些雾气之迹,却只是徒劳。那行由康熙真迹显现的传位诏言,在汞雾中熠熠生辉,仿佛跨越了时空,在此地进行着最终的审判。
浓雾深处,隐约传来乔引娣平静无波的声音,穿透了毒障和乾隆的疯狂,轻轻落下,却重若千钧:
“现在,你明白了吗?到底谁,才是那个窃据龙椅的人?”
乾隆的嘶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他瘫在冰冷的角落里,看着那行注定将颠覆一切的雾中真言,看着眼前侍卫们被汞雾腐蚀得不成人形的尸体,看着那些自爆后只剩残骸的磁尸……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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