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控尸骸的屠杀渐近尾声。
粘杆处侍卫的惨叫声已然稀落,唯有骨骼摩擦的“咯吱”声、血肉被撕扯的闷响以及铀矿矩阵低沉的嗡鸣,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内回荡,编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臭氧与尘埃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乔引娣紧紧抱着再次昏迷的胤禵,蜷缩在浅滩角落,尽可能远离那血腥的屠场。
她双脚麻木,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间地狱,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力。
平台边缘,乾隆依旧目光空洞地望着穹顶,对周围的惨剧无动于衷,仿佛一具精致的偶人。
尸骸们在撕碎了最后一名能动的侍卫后,失去了活体目标,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场地中游荡,幽蓝的眼窝四处扫视,骨骼摩擦声不绝于耳。有几具已经开始缓缓转向乔引娣和胤禵所在的浅滩方向!
死亡的阴影再次逼近。
乔引娣心脏骤缩,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寻求一丝生机。
她的目光掠过平台,掠过那些游荡的尸骸,最终定格在平台后方——那里并非岩壁,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断渊!
之前被平台和光芒吸引,未曾注意。而对岸,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似乎是唯一的生路!
可是,如何渡过这宽达数丈的断渊?
就在她绝望之际,怀中胤禵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一次,并非痛苦的抽搐,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与整个空间能量产生共鸣的震颤。
他皮肤上那些原本因潭水浸泡而稍稍收敛的裂纹,再次迸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
“……渊……桥……”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眼睛并未睁开,却仿佛感知到了一切。
“爷?你说什么?”
乔引娣急忙低头,将耳朵贴近他干裂的嘴唇。
“……以……躯……为……引……磁……极……相……斥……”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巨大的痛苦,却透着一股决绝,“……过……去……”
乔引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煞白如纸:“不!不行!爷!你会死的!”
胤禵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不再言语,只是那布满裂纹的身体发出的蓝光越来越盛,甚至开始牵引着周围空间中弥漫的铀矿磁力!
游荡的尸骸们似乎也被这突然增强的同源能量所吸引,纷纷转向他们,加快了移动速度!
没有时间了!
乔引娣看着怀中爱人那决绝的、散发着毁灭性光芒的身体,又看向那漆黑的断渊和对岸的生路,泪水汹涌而出。
她明白了,这是唯一的选择,是他用生命为她换取的、渺茫的生机。
“……好……”
她哽咽着,几乎发不出声音,用力将胤禵扶坐起来,让他的背朝向那断渊。
胤禵的身体在蓝光的包裹下,仿佛失去了部分重量,变得轻盈而脆弱。乔引娣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向前一推!
并非推入深渊,而是推向他自身能量与深渊上空某种无形磁极产生感应的特定点位!
“嗡——!”
一声奇异的、并非源自矩阵而是源自胤禵身体的嗡鸣响起!他整个人悬浮在了断渊之上,身体剧烈地扭曲、拉伸!
皮肤上的裂纹疯狂蔓延、加深,蓝光如同实质的火焰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咔嚓……咔嚓……咯吱……”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并非关节脱臼,而是真正的、骨骼在巨大磁力作用下被迫变形、甚至断裂的恐怖声响!
在这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下,胤禵悬浮的身体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硬生生地“延展”开来!
他的四肢、躯干,在蓝光的包裹和骨骼的悲鸣中,扭曲、变形,最终在那断渊之上,形成了一座短暂的血肉和断裂骨骼构成的“人桥”!
桥身扭曲,蓝光流转,裂纹如同符文遍布,看上去无比诡异、恐怖,却又散发着一种悲壮的、牺牲的圣洁!
“……走……”
一个极其微的意识,传入乔引娣脑海。
乔引娣肝肠寸断,她知道,每耽搁一瞬,胤禵的痛苦便延长一刻。
她狠狠抹去眼泪,看了一眼那些即将逼近的尸骸,又看了一眼平台上依旧空洞的乾隆。
她一咬牙,拖着麻木的双腿,用双手支撑,艰难地爬向那座血肉之桥。
当她颤抖的手脚第一次触碰到那由胤禵躯干形成的桥面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的炭火般的触感传来。脚下是他断裂的骨骼,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血脉中残存血液流动的微弱声响。
每向前爬一步,身下的“桥”便发出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空空”回响,那是踏在空心骨骼和勉强连接的血肉上的声音,在死寂的断渊上空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悲凉。
而更令人心神震颤的是,那遍布桥身的裂纹,随着她的踩踏和磁力的流动,竟然开始发出声音!
并非痛苦的呻吟,而是一种极其古老、苍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吟诵!那声音由无数细微的骨骼摩擦声,音调古怪,却隐隐构成了一种庄严而哀戚的旋律——
是满文的《往生咒》!
这座由他破碎身躯和绝望爱意凝成的桥,竟在他无意识的、与磁极共鸣的状态下,自行奏响了超度亡魂的哀歌!
为那些死去的侍卫,为这空间内无数的尸骸,或许……也为他自已。
咒音低沉回荡,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那些原本躁动逼近的尸骸,听到这咒音,动作竟然迟缓了下来,眼窝中的蓝光微微闪烁,仿佛被唤醒了某种深埋的碎片意识。
乔引娣泪流满面,在这悲怆的咒音中,一步一步,爬过了这座世间最残酷、最深情的桥梁。
当她终于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回头望去时,那座血肉之桥上的蓝光正在急速黯淡,裂纹逐渐闭合,延展的躯干开始收缩,似乎要恢复原状,坠入深渊。
“……爷!”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胤禵身躯即将坠落的刹那,平台上,那双一直空洞无神的蓝色瞳孔,猛地眨动了一下!
乾隆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哆嗦着,似乎在与体内的咒文做殊死搏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字:
“………额……娘……为……什……么……”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蓝光再次强盛,将那丝挣扎彻底压灭,重归空洞。
而胤禵的身体,则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漆黑的深渊急坠而下,无声无息。
《往生咒》的余音,还在断渊上空袅袅回荡,久久不散。
乔引娣瘫在对岸,望着那吞噬了爱人的无尽黑暗,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威严、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疲惫的女声,从她对面的洞穴深处缓缓传来:
“过来吧,孩子。让朕看看,能让他付出如此代价送你过来的人,究竟有何特别。”
崇庆皇太后钮祜禄氏!
她果然就在这里!这一切的最终幕后!
乔引娣猛地抬头,看向那漆黑的洞口,眼中燃起滔天的恨意与决绝。
她挣扎着站起身,拖着依旧麻木的双脚,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声音的来源。
断渊之后,将是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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