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由雍正骨灰凝成的磁粉心在胤禵胸腔内搏动着,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嗡鸣。每一次搏动,都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撞击、融合、又排斥。
胤禵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时而浮现胤禵那带着痛楚与不甘的倔强,时而又笼罩上雍正那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威压。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依旧交织着两种神采的眼睛,穿透了铀熔炉残余的炽热与扭曲的空气,牢牢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乔引娣。
“乔……引……娣……”
一声呼唤,却带着双重回响。一个是胤禵那熟悉的、带着某种未尽情感的沙哑;另一个,则是雍正那更为低沉、仿佛承载了江山重量的冷硬。两种声线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直钻脑髓的双重吟唱,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引发阵阵诡异的耳鸣。
乌苏里被这声音激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乔引娣却站定了,肩头的伤疤在辐射与这诡异声波的双重刺激下,传来清晰的刺痛,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她看着那挣扎的、非人非鬼的存在,目光冰冷如刀。
那“双魂”躯壳,挣扎着,用那双混乱的眼睛望着她,然后,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动作——
他猛地弯下腰,不再是简单的跪姿,而是以额触地,向着乔引娣,行了一个最庄重、最卑微的……叩首大礼!
动作间,那磁粉心搏动的嗡鸣陡然加剧!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沉闷、都要巨大的轰鸣,自众人头顶上方遥遥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远比之前克隆体能量爆发时更加猛烈!头顶的岩石簌簌落下,仿佛天倾地陷!
“地龙翻身?!”乌苏里惊呼,下意识寻找掩体。
然而,那轰鸣与震动,并非来自地底,而是来自……地面之上!
伴随着这惊天动地的巨响,是砖石土木崩塌断裂的可怕声音,仿佛某种宏伟的建筑正在自上而下地瓦解!
就在这末日般的轰鸣与震颤中,那“双魂”躯壳抬起了头,额上沾染了尘土,那双混乱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统一的光芒,两种声音第一次如此同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齐声高呼,声浪穿透了岩石的阻隔:
“天命已革,旧庙已倾——请乔氏引娣,顺承天意,即皇帝位,抚驭万方——!”
这呼声如同咒语,又如同最后的审判。
上方的崩塌声达到了顶点,随即,在剧烈的震动和弥漫的烟尘中,众人头顶的岩层,竟猛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并非通向天空,而是露出了一个更加幽深、更加古老的空间结构!
透过那缺口,可以看到上方原本应是庄严肃穆的太庙殿宇,此刻已然坍塌大半,残垣断壁之间,暴露出的并非地基泥土,而是一座以巨大青黑玉石垒砌而成,散发着洪荒苍凉气息的圆形祭坛!
那祭坛高耸,玉阶层层而上,表面刻满了绝非满蒙汉文,更加古老神秘的图腾纹路,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玉石中渗透出来,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那是……太庙底下……”
乌苏里仰头望着那祭坛,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扭曲,“前朝……不,比前朝更早!是商周甚至更古老的祭天遗存!史书有载,北京城下有古祭坛,没想到竟在太庙正下方!”
那祭坛的玉阶,光滑如镜,却沁着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与周围铀熔炉的炽热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双魂”躯壳指向那祭坛,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古之女帝,登坛受命,需以至纯之血,启通天之路——请圣主登坛,以处子之血,祭告天地!”
处子之血?
乔引娣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乌苏里也是一愣,随即看向乔引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乔引娣却已经缓缓抬步,不是走向那祭坛,而是走向那仍在叩首的“双魂”躯壳。她的步伐很稳,踩在落满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她在那躯壳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看着那颗在他胸腔内嗡鸣搏动的、由兄长骨灰凝成的心。
“处子之血?”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那狂热的氛围,“你们忘了……我早已不是了。”
她抬起手,并非指向自己,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依旧平坦、却已孕育着生命的小腹上。
“这里,怀着爱新觉罗的血脉,是胤禵的遗腹子。”
她的目光扫过那躯壳,扫过他混乱的眼睛,扫过那颗磁粉心,“你们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他血脉的延续。现在,却要我用‘不洁’之身,去启动那需要‘至纯’之血的祭坛?”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瞬间剖开了这看似宏大叙事的荒谬内核。
那“双魂”躯壳猛地一震,脸上的狂热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混杂着愕然、荒谬、以及某种被命运嘲弄的痛苦的混乱。磁粉心的搏动再次变得紊乱不堪。
胤禵的意识似乎在咆哮,在挣扎;而雍正的意识,则陷入了更深的、死寂般的沉默。
铀熔炉的光芒映照着崩塌的太庙缺口,映照着那古老而冰冷的祭坛,也映照着下方这跪着拥有两颗心的怪物,和站着怀着未来君主的女人。
古老的规则与既成的事实,在此刻形成了最尖锐的对立。
登基之路,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遵循旧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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