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天地间,胤禵无声无息地躺着,胸口那被强行剜出的空洞触目惊心,再无半分生机。那方新铸的“跪心印”静静躺在一旁,流淌着温润的月华,映照着他灰败的面容。
乔引娣抱着婴儿,跪坐在他身边,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魂魄。指尖还残留着握住那方印时的温润磁力感,眼前却只有胤禵生机断绝的模样。乌苏里站在几步之外,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他用尽最后力气,剜心铸印,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不。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野火,瞬间席卷了乔引娣的脑海。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景山那诡谲的克隆舱附近,乌苏里曾指着她身上因能量异变而显现的脉络图,提到过一个并非医书记载,却因铀矿能量冲击而偶然形成的新穴位,位于舌下与咽喉交汇的极隐秘处,称之为“铀心窍”(第45章伏笔)。
当时他只说此穴凶险,关联心脉与未知能量,切勿触动。
关联心脉……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之前为了写血诏而划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那渗出的血珠,在周围琉璃光华和“跪心印”月华的映照下,隐隐泛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常人的幽蓝色泽——那是长期身处铀能量环境中,身体潜移默化中被侵染的痕迹。
她的血里,含着微量的铀能量。
一个结合了古老渡气术与这诡异铀能的、孤注一掷的方法,在她心中成形。
她轻轻将怀中睡着的婴儿放在一旁柔软的衣物上,然后俯下身,靠近胤禵冰冷的脸庞。
“引娣……你要做什么?”乌苏里察觉到她的意图,声音带着惊疑。
乔引娣没有回答。她用手指沾取了自己腕间那带着微弱铀光的血液,涂抹在胤禵冰冷苍白的唇上。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低头,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不是情人间的吻,而是一场带着决绝意味的、生命的渡送。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将自己舌尖蕴含着一丝微弱铀能的血气,混合着自身的生机,度入胤禵口中,目标直指那理论上存在的“铀心窍”!
“呃!”几乎是同时,乔引娣和看似已死的胤禵身体都勐地一震!
乔引娣只觉得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被灼烧的刺痛感,那度过去的铀血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与他的唇齿间建立起一条痛苦的能量通道。
而胤禵那本已沉寂的身体,在这蕴含异种能量与生机的血液刺激下,竟产生了本能的、微弱的痉挛!
更令人惊异的是,就在乔引娣渡血的同时,她怀中婴儿似乎被这能量波动惊扰,眉心那点属于自愿留下守护的童魂印记,以及他左眼深处那由童魂与铀能量结合形成的“铀花童瞳”(第153章伏笔),竟同时发出了高频的嗡鸣声!
那嗡鸣与渡血的能量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一道极其微弱的、纯净的铀光,自婴儿的铀花童瞳中逸出,如同受到牵引,竟也丝丝缕缕地汇入了乔引娣渡过去的血气之中,一同注入了胤禵体内!
乌苏里看得目瞪口呆,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医道和能量的理解。
渡送持续着,乔引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胤禵身体痉挛的幅度却越来越大,胸口那空洞的边缘,甚至开始有细微的、新的磁粉被奇异的力量牵引着,重新开始缓慢凝聚、搏动!
终于,在乔引娣几乎要耗尽所有力气,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时,身下的胤禵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沙哑、仿佛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咳……咳咳!”
他勐地咳嗽起来,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了开来。
活了!
乌苏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要虚脱。
乔引娣也脱力地向后坐倒,捂住依旧灼痛的喉咙,贪婪地呼吸着,目光却紧紧锁在胤禵脸上。
他的眼神初时是一片茫然的空洞,仿佛刚从无尽的长夜中醒来,找不到焦点。随即,那茫然渐渐褪去,属于胤禵的桀骜与脆弱交织的神采,一点点重新汇聚起来。他看向乔引娣,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种久违,只属于他胤禵的依恋与痛楚。
“引……娣……”他嘶哑地唤道,声音微弱,却清晰。
乔引娣的心勐地一跳。这眼神……这语气……
她试探着,轻声问,声音还带着渡血后的虚弱:“胤禵……你……还记得……四爷吗?”
胤禵闻言,眉头困惑地皱起,努力思索着,眼神里只有一片纯粹的迷茫:“四……哥?他……他不是早就……”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连雍正驾崩这件事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和遥远,更别提那些后期纠缠不清的双魂记忆。
乌苏里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问道:“那……景山克隆舱……磁粉心……这些,您还有印象吗?”
胤禵的眼神更加困惑,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他摇了摇头,目光又重新回到乔引娣身上,仿佛她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熟悉的锚点。
双魂……分离了!
那场以心铸印的极致牺牲,加上乔引娣蕴含铀能与童魂共鸣的血液渡送,竟阴差阳错地,将他与雍正那纠缠不清的魂魄彻底剥离开来!
如今醒来的,是失去了大部分与雍正共生时期记忆的、更接近最初那个十四爷胤禵的存在!
乔引娣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不再有雍正冰冷威压影子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
她救回了他,却似乎……失去了那个在最后时刻,与她一同面对风暴、甚至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和解的“四爷”。
是得?是失?
她不知道。
胤禵挣扎着,似乎想抬手触碰她,却因为太过虚弱而无力垂下。他只是看着她,重复着那个名字:“引娣……”
乔引娣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回应:“我在。”
琉璃净土之上,生机复苏,记忆却已残缺。新的篇章,在失去与获得交织的迷雾中,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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