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缠上她手腕的瞬间,玄铁镯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发烫。沈知微猛地一缩手,却没甩开那丝活物般的红绳,它贴着皮肤往上爬,像要钻进血脉。
她抬手就是一针,扎在外关穴上。气血一滞,红线抽搐了一下,动作慢了下来。
“萧王!”她声音绷得极紧,“狼王退后!”
萧景珩已经察觉不对,一把将狼王往身后拉。那畜生低吼一声,前爪刨地,双眼竟泛起幽蓝光晕,如同深夜里燃起的两簇鬼火。
沈知微咬牙,银针再进半分,硬生生把那股热流截在肘弯。她另一只手迅速去掏袖中瓷瓶残片,指尖刚碰到底部裂痕,红线突然剧烈扭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缩——
啪!
细不可闻的一声脆响,红线从中断裂,化作灰烬飘落。
就在那一刻,伏在地上的狼王仰头,张口。
不是嚎叫。
是人声。
“二十年前,是裴琰用蛊虫控制先帝。”
沈知微呼吸一窒。
这不是谁说出来的,也不是幻觉。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北狄语特有的卷舌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钻进耳朵。
她看向萧景珩。
他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扣住狼王颈毛,却没有否认。
“它……怎么会说话?”
“不是它。”萧景珩嗓音干涩,“是蛊虫的记忆,在借它的嘴说出来。”
沈知微立刻反应过来。她抓起地上碎瓶,用银针挑出最后一滴暗红液体,放在石台边缘。那点残液微微晃动,竟随着她的呼吸节奏轻轻起伏。
她翻开《百草毒经》残页,找到夹层里一行小字:“真言之引,血祭可通。”
没有犹豫,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进液体中。
嗡——
残液骤然沸腾,红线重新凝聚,绕着血珠转了三圈,随即崩散成灰。
狼王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了:“产婆之子,持蛊入宫。癸未年三月初七,种蛊于龙床之下,引帝王血饲三年,疫起西州。”
沈知微心头一震。
癸未年三月初七,正是先帝登基次年,也是疫情爆发前九个月。
而这个日期,刚刚刻在那个摔碎的瓷瓶底部。
她猛地抬头:“不是裴琰控制先帝……是他母亲,作为接生嬷嬷,被迫把蛊种进了先帝体内?”
狼王没再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萧景珩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情人蛊,本是用来压制北狄血脉暴动的药引。但若反向施术,以君主之血喂养,就能让蛊虫反过来操控人心,制造混乱。”
“先帝怕北狄乱统,结果自己成了被蛊控的傀儡。”沈知微喃喃道,“所以那场疫情,根本不是天灾,是有人用蛊虫引导瘟疫传播,再借机清洗军中异己。”
她低头看裴琰。
他已经昏死过去,胸口几乎不动,唯有那块“沈”字玉佩还贴在心口,微微发烫。
“他娘是产婆,也是圣女侍从……所以他从小就知道真相。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萧景珩盯着地面那堆蛊灰,忽然道:“他知道得太早,也藏得太久。这些年他掌权、试毒、布傀儡,不是为了夺位,是为了等一个能听懂这些话的人出现。”
沈知微没接话。
她蹲下身,用银针拨开蛊灰,发现灰烬正缓缓移动,拼出一个模糊图案——一朵旋转的花,花瓣纹路与双鱼玉佩如出一辙。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灰上。
血珠滚入纹路中央,整幅图案猛然亮起,黑茉莉的形状清晰浮现,每一片花瓣都与玉佩暗纹严丝合缝。
“这蛊……认我的血。”她声音轻得像自语,“它不是外来的,是从母体传下来的。”
萧景珩终于动了。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玄铁镯上:“你母亲是北狄圣女,天生带蛊。这种蛊不伤人,只传血脉。只有她的孩子,才能唤醒沉睡的记忆。”
沈知微怔住。
所以她能破解《百草毒经》,不是因为聪明,是因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所以她靠近黑茉莉时不被幻香侵蚀,是因为那花本就是为她这类人准备的钥匙。
所以裴琰拼死也要让她站在这里,亲眼看见这一切。
她忽然明白了。
这场局,从来不是为了复仇。
是为了让她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沾血的银针插进灰烬中心,再压上半块双鱼玉佩。
玉面微光流转,映出一道熟悉的纹路——和陆沉背上伤疤里的狼图腾同源。
“这是开启皇陵最终机关的钥匙。”她说,“需要两个人的血。”
萧景珩没问为什么,直接抽出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
鲜血涌出,他覆在玉上。
两人之血交汇刹那,整座大殿猛然震动。
石壁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主殿角落的地面缓缓裂开,一道阶梯自地下升起,冷风夹着陈年药香扑面而来。
狼王低吼一声,率先走到阶梯口,回头望他们。
蓝光还在它眼里闪着。
沈知微扶起昏迷的裴琰,将他拖到石台边靠好。他的呼吸微弱,但胸口还有起伏,玉佩贴着皮肤,隐约有温热传来。
“他还活着。”她说。
萧景珩点头:“让他留在这儿。我们下去一趟。”
“你不担心这是个陷阱?”
“如果是陷阱,二十年前就该设好了。”他看着那幽深阶梯,“现在开门,说明里面的人,一直在等我们。”
沈知微没再问。
她站起身,拍掉裙摆上的灰,握紧银针,迈步走向阶梯。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药炉熬干后的苦味,又混着一点淡淡的茉莉香。
她脚步一顿。
这味道……
她母亲临终前煮的最后一碗药,就是这个味。
萧景珩跟在她身后半步,忽然低声问:“你怕吗?”
“怕。”她坦然道,“但我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换我。”
两人并肩站在阶梯前。
狼王走在最前面,尾巴扫过台阶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第一级石阶落下时,沈知微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下面,翻了个身。
她握针的手紧了紧。
第二级。
第三级。
阶梯不算长,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裂缝上。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
“你说,如果当年没换孩子……我会是什么样子?”
萧景珩沉默片刻:“也许你现在正坐在相府后院绣花,不知道毒药怎么配,也不认识我。”
她扯了下嘴角:“那多没劲。”
他笑了声:“是挺没劲的。”
前方黑暗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
很轻,像是忍了很久才咳出来。
沈知微全身一僵。
那不是老人的咳,也不是病人的咳。
那是她小时候,半夜惊醒时,母亲捂着嘴替她挡风的声音。
她猛地加快脚步。
再两级。
再一级。
阶梯尽头是一扇石门,半开着,缝隙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门内静得出奇。
她伸手推门。
门轴发出迟缓的吱呀声。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药炉,墙上挂着几串干枯的草药。
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褪色的毯子,头发花白,侧脸对着门口。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头来。
沈知微的针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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