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指碰到地面的刹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缩。她没去捡那根掉落的银针,而是先低头看了眼石缝里刻着的纹路——歪斜的折角,断口处被人刻意补了半道弧线,和冷院地窖第三格药柜底板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密道走得这么熟。
有人早就在等她回来。
身后传来狼群低伏的喘息,蓝光在它们眼中流转,像是一圈圈围住猎物的火环。裴琰靠在墙边,手还举着那只木鸟,指尖发抖,却没放下。
“你不敢开门。”他声音沙得厉害,“因为你已经猜到了,她不是为了等你,是为了拦你。”
沈知微没理他。她慢慢蹲下身,指尖贴着石面滑行,直到摸到那根银针的尾端。她把它攥进掌心,刺得掌肉一紧,这才站直了身子。
萧景珩站在她侧后方,一只手搭在狼哨上,目光扫过前方虚掩的石门。门缝里的灯还没灭,昏黄的光晕微微晃动,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翻了个身。
他忽然伸手,按住了沈知微的肩。
她顿了一下。
“你还记得怎么用血开阵?”他问。
她点头:“滴在门框右下角的凹槽里,等三息。如果门响,就推;不响,就退。”
“那你准备好了吗?”
她没答。只是抬起手腕,玄铁镯顺着小臂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她咬破指尖,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裴琰动了。
他猛地抬手,将那染血的机关木鸟朝空中一掷。木鸟翅膀展开,发出一声轻脆的“咔”响,一道模糊光影从它腹中投出,落在石壁上。
是个人影。
女人跪在地上,披头散发,背后站着几个穿黑袍的人。她怀里抱着个襁褓,正拼命往后缩。火光从侧面照过来,映出她眼角那颗小小的红痣——和沈知微左眉尾的一模一样。
“知微……活下去……”声音从木鸟里传出,断断续续,像是被风撕碎了又拼起来,“别回头,别找我……”
沈知微的手猛地一抖。
银针差点再次脱手。
她立刻反手将针插进袖袋夹层,另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虎口,用力到指甲陷进皮肉里。她不能倒,也不能哭。这影像不是幻术,是真实的记忆回放——只有活人经历过的痛,才会让傀儡丝记录时带上颤抖的频率。
她认得这手法。谢无涯教过她,西域机关若要存影,必须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裴琰能放出这个,说明他曾亲手割开胸膛,把这段画面刻进木鸟核心。
“你为什么要留着它?”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平。
裴琰靠着墙,嘴角溢出血丝:“因为那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事。她求我带走你,可我没来得及。他们烧了产房,连同她的名字一起埋进灰里。”
“所以你就成了裴家养子?”
“我不止是养子。”他冷笑,“我是他们用来监视沈家军的耳目。每一封密报,每一味毒药,都是我递出去的。包括……把你母亲关进这里的命令。”
沈知微盯着他:“那你现在想干什么?用一段影像换命?”
“我想让你知道真相。”他咳了一声,血顺着下巴滴在木鸟上,“她不是圣女,她是牺牲品。二十年前,北狄王庭派人送来‘圣血’,要她在新生儿身上种蛊。她不肯,就把她打晕,强行剖腹取婴。那个孩子活下来了,就是你。”
空气静了一瞬。
萧景珩缓缓皱眉:“你说什么?”
“你以为她是北狄混血?”裴琰抬头,眼神竟有些怜悯,“错了。你是纯种北狄皇族血脉,而你的生母,是大胤边关民女。他们骗了你一辈子。”
沈知微脑子嗡的一声。
她下意识看向那扇门。灯影还在晃,仿佛里面的人也听见了这些话,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那你呢?”她问,“你到底是谁?”
裴琰闭了闭眼:“我是她接生时第一个抱起你的人。我是看着你被塞进药箱、连夜送出相府的人。我是每年偷偷去冷院,在你窗台放一朵白茉莉的人。”
他喘了口气,声音越来越弱:“我是你哥哥,阿姐。”
沈知微猛地后退一步。
不是因为震惊,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话说出口的瞬间,狼群全都低下了头,连最前面那只蓝眼狼王,也伏下了前肢。
它们听懂了。
在北狄古语里,“阿姐”这个词,只有血亲才能称呼。
萧景珩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得像井底的水。他没说话,只是往前跨了半步,站到了她身前。
“你现在还想开门吗?”他低声问。
沈知微没看他。她只是抬起手,把玄铁镯推到掌心,让那一圈冰冷的金属紧紧箍住手腕。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向石门。
裴琰突然嘶吼:“别去!她要是真想见你,早就逃了!整整二十年,她一次都没碰那扇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活着,你就永远不能踏进这里!”
沈知微脚步没停。
她走到门前,抬起手,指尖的血珠悬在凹槽上方,微微晃动。
“你说她不想见我?”她终于回头,目光如刀,“可她刚才翻了个身。她听见我们来了。”
裴琰僵住。
沈知微指尖一压,血滴落。
“嗒。”
一声轻响。
石门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像是锈死多年的锁终于松动了一环。
她伸手推门。
门没开。
但她听见了里面的呼吸声,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萧景珩这时走上来,站到她身边。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覆在她还在流血的手背上。
“我陪你。”他说,“一起救她。”
沈知微点点头,抬手又要滴第二滴血。
就在这时,裴琰突然笑了。
他靠着墙,笑得肩膀直抖,嘴里不断涌出血沫。
“你们真有意思。”他喃喃道,“明明都快看见结局了,还非要把门打开。”
他抬起手,指向石门上方一处不起眼的刻痕:“看见那个符号了吗?双鱼交尾,中间一点红。那是‘封魂契’的标记。一旦血入阵眼,门会开,但她也会死。这是她自己设的局——用命换你自由。”
沈知微猛地抬头。
果然,门楣高处,藏着一组极细的刻纹。她刚才太急,竟没发现。
她手指一顿,血珠停在半空。
萧景珩察觉异样,立刻伸手探向那道刻痕。他的指尖刚触到石面,玄铁镯突然剧烈震动,烫得沈知微整条手臂一麻。
“有反应。”他说,“这阵法认你血。”
沈知微咬牙:“那就破阵。我不信她宁愿死也不见我。”
“你可以试试。”裴琰靠在墙角,声音越来越轻,“但你要记住,当年她抱着你跳崖,不是为了让你活着回来报仇的。”
沈知微没再说话。
她只是抬起另一只手,从袖底抽出一根更短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光泽。她将针抵在指尖,轻轻一划,两滴血混合在一起,缓缓朝凹槽落去。
血珠下坠。
即将触底的瞬间——
石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风穿过枯叶,像旧梦被人轻轻掀开一角。
沈知微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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