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落地的瞬间,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木门被推开。
沈知微没停步,往前走了两步。眼前豁然开阔,一间石室出现在面前。墙角堆着干草,一张破旧的木床靠在右侧,上面躺着一个人。铁链从四面八方缠过来,穿过肩、腕、脚踝,把她牢牢钉在石壁上。
她身上盖着一块褪色的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遮住了脸。
沈知微心跳快了一拍。
她快步上前,袖中银针滑到指尖。左右扫了一圈,地面没有机关痕迹,墙上也没有触发点。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混着药香和霉气。
她蹲下身,伸手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
一张枯瘦的脸露了出来。
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皮肤灰暗。可左耳垂上那颗小痣,清清楚楚。
是她。
沈知微手指一抖,银针差点掉出去。
“娘……”她低声叫了一声,又立刻收住。现在不是认亲的时候。
她从怀里摸出一页泛黄的纸,是《百草毒经》的残页。指尖咬破,血滴在纸上。一行暗纹浮现出来,照向那些铁链。
铁链泛着暗青色光泽,锁扣上有细密的符文。
锁魂铁。
这种材料只有北狄皇室用来镇压活祭品,靠外力打不开,必须用亲缘之血破契。
她咬破手指,把血抹在最近的一枚锁扣上。
“咔。”
一声轻响,第一道铁链断了。
萧景珩站在门口,一手按刀,目光扫视四周。他没进来,而是盯着通风口的方向。风是从那里吹来的,带着一丝茉莉香。
狼王伏在他脚边,耳朵竖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有人要来。”他说。
沈知微没回头,“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二道锁扣也沾上了血。可这次没反应。
她皱眉,再试一次。
还是不动。
这时,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
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像这具身体该有的。
目光落在沈知微脸上,停了几秒。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
“知微?你……长大了。”
沈知微整个人僵住。
她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喉咙发紧。
二十年了。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火光里。她把自己塞进药箱,母亲抱着她,在雪地里走。后来火势太大,她被人拖走,再醒来时,只听说母亲烧死了。
可她一直不信。
现在,她活着,就在眼前。
“我在。”沈知微握住她的手,“我来接你回家。”
母亲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一口血突然涌出来,顺着下巴流下。
沈知微立刻抽出一根银针,扎进自己手腕,把血滴进母亲嘴里。这是续命引,能撑一时神志。
母亲喘了几口气,眼神清明了些。
“别……别碰那些链子。”她断断续续地说,“血越多,它吸得越狠。”
“我知道是锁魂铁。”
“不只是铁。”母亲闭了闭眼,“里面养着蛊,吃亲缘血。”
沈知微一愣。
难怪第二次滴血没反应。它在等更多血,越多越贪。
她收回手,把残页塞回怀里。
“我不用了。”
母亲轻轻点头,又咳了一声,眼角渗出血丝。
北狄圣女血脉觉醒时,会流血泪。这是活下来的标志,也是被封印的代价。
沈知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像被什么攥住。
“是谁把你关在这儿?”
母亲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
像是有千言万语,又像是不敢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由远及近,整齐划一。
萧景珩转身挡在门口,低声道:“禁军。”
沈知微迅速把母亲的手藏进袖子里,自己退后半步,护住她。
门边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裴琰。
他手里拿着一块铜符,衣裳虽乱,但站得笔直。
身后跟着八名禁军,手持长戟,堵住了通道入口。
“奉旨缉拿逆党。”裴琰开口,“私闯密道,劫囚谋反,罪当斩首。”
沈知微冷笑:“谁的旨?二皇子吗?”
“圣旨不必你问。”裴琰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床上的人,“她是北狄圣女,二十年前引发疫情的祸源,如今苏醒,必生大乱。我奉命带回,交由司礼监处置。”
“你说她是祸源?”沈知微盯着他,“那你呢?你从小在相府长大,喝的是我母亲熬的药,穿的是她缝的衣。你现在拿铜符来抓她?”
裴琰脸色变了变。
“我是司礼监掌印。”他说,“职责所在。”
“职责?”沈知微站起身,“你昨夜引火烧墙,就是为了带他们来?”
裴琰不答。
萧景珩忽然笑了声。
“你调不动禁军。”他说,“除非有我的印信。”
裴琰抬眼看他:“你忘了,先帝留过一道密令——若摄政王勾结北狄,司礼监可代天行令,调动三营禁军。”
萧景珩眯起眼。
他知道这道令存在,但从没人敢用。
“你不怕死?”他问。
“怕。”裴琰说,“但我更怕她说话。”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手。
一名禁军举起弩,箭头对准床上的老妇。
“别让她开口。她要是说出半个字,你们谁都走不出去。”
沈知微立刻挡在前面。
萧景珩却没动。
他慢慢抬起右手,放到唇边。
一声极短的哨音响起。
尖锐,刺耳。
像狼嚎的开头。
下一瞬,头顶通风口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几团黑影从高处跳下,落地无声。
是狼。
五匹,毛色灰黑,眼睛发绿。领头那只体型最大,右耳缺了一角。
狼王带着它的族群来了。
它们落地后立刻散开,堵住通道两端。一只扑向持弩的禁军,利爪一挥,弩机碎裂。
其余禁军慌忙举戟,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两个。
混乱中,裴琰往后退了一步。
“你早准备好了?”他盯着萧景珩。
“你不是也早安排了?”萧景珩走下两步,玄色蟒袍拂过地面,“从你扔火把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会带人来。”
“可你没想到我会用司礼监的权吧。”
“我想到了。”萧景珩淡淡道,“所以我没走正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微。
她正扶着母亲坐起来,一边检查剩下的铁链。
“你母亲不能说话。”萧景珩压低声音,“一旦她说出当年的事,整个朝堂都会塌。”
沈知微点头。
“我知道。”
裴琰站在原地,看着这群狼,忽然笑了。
“你以为狼群能拦住所有人?明天早朝,我会递折子,写明今日所见。你说她是母亲,我说她是妖女。百官会信谁?”
沈知微抬起头。
“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把你小时候偷喝参汤的事告诉太后。”
裴琰一怔。
“你还记着?”
“我记得很多事。”她慢慢站起身,“你半夜发烧,是我给你扎针。你偷看我画画,弄脏了纸,是我帮你藏起来。你说你是哥哥,我说你是笨蛋。”
她往前走了一步。
“现在你拿刀对着我娘,跟我说职责?”
裴琰握紧铜符,指节发白。
“我不是为了权。”他说,“我是为了保住她最后一点命。她要是开口,萧景珩保不住她,你也救不了她。整个京城都会要她死。”
沈知微没再说话。
她看着他,很久。
然后转身,蹲回母亲身边。
母亲的手冰凉。
她把自己的手贴上去,轻轻搓着。
“睡一会儿。”她说,“等我解决完这些事,咱们就走。”
母亲微微点头,闭上眼。
就在这时,狼王突然低吼一声。
所有狼都转头看向通道尽头。
脚步声又来了。
比刚才更密集。
沈知微抬头。
萧景珩已经拔出了刀。
裴琰站在原地没动,脸色却变了。
他没下令增援。
那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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