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密道尽头的火把光影晃动,映出一排整齐的铠甲轮廓。
沈知微没回头,手指在袖中收紧。银针贴着掌心,冷得发麻。她蹲在石床后,母亲的手还握在手里,冰凉没有知觉。
萧景珩站在通道中央,刀已出鞘半寸。他没看逼近的禁军,目光落在裴琰脸上。
“你调的是司礼监直属营。”他说,“不是三营禁军。”
裴琰没否认。他退了一步,站进身后队伍前方。八名禁军分列两侧,手中长戟横举,动作一致得像一个人。
狼王低吼,前爪在地上划了一下。五匹狼散开站位,堵住前后通道。领头那只盯着裴琰,喉咙里滚着声音。
“你们护不住她。”裴琰开口,“她是北狄圣女,二十年前那一场疫病,死的人够多了。”
“你说她是祸源。”沈知微站起来,声音平直,“那你身上的香囊呢?昨夜烧墙的也是它吧。”
裴琰低头看了眼腰间。那是个普通布囊,绣着暗纹,看不出来历。
他笑了笑,抬手将香囊抛了出去。
香囊落地没响,却炸开一团白雾。茉莉味瞬间弥漫开来,浓得呛人。
沈知微屏住呼吸,银针已经射出,直取香囊残片。可就在针尖触地的一瞬,眼前忽然一黑。
她看见火光。
很旺的火,烧着相府冷院的屋檐。她躲在药箱里,缝隙透出外面景象。几个黑衣人拖着一个女人往火堆走。女人披头散发,左耳垂有颗小痣。
是母亲。
其中一个背影熟悉。侧脸转过来时,年轻、苍白,眼神冷得不像活人。
裴琰。
他手里捧着一块铜牌,上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司礼监暗记。
“不——”沈知微想喊,却发不出声。
画面一闪。她看见自己被塞进药箱,母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
藏好玉佩,等阿娘回来。
然后火吞没了她。
现实里,沈知微身体晃了一下,膝盖差点跪地。她咬住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才清醒一点。
一只手伸过来,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一滴血落进她鼻下。
腥、烫、带着铁锈感。
她猛地抽了一口气,睁眼看到萧景珩收回手。他指尖还在流血,脸色有点白。
“别吸气。”他说,“这雾是引子,不是毒。”
沈知微喘了几下,把最后一缕雾气逼出肺里。她反手将袖中一块金属片弹出,接住飘落的残粉,收进玄铁镯内侧的暗格。
“你知道这是什么?”她问。
“谢无涯的东西。”萧景珩盯着裴琰,“专门用来唤醒血脉记忆。”
裴琰冷笑:“你们以为他真是来帮你们的?他早被百毒教围在西山,哪还有力气送信。”
话音刚落,通道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不是狼嚎,也不是人声。
像是竹哨,轻巧三声,停顿,再两声。
沈知微瞳孔一缩。
这是谢无涯惯用的联络信号。
下一秒,一个声音从通风口方向传进来,清晰得像贴着耳朵说话:
“司礼监秘密,在御药房地窖。”
所有人静了一瞬。
禁军微微骚动,长戟晃了一下。狼群耳朵竖起,齐齐转向声音来处。
裴琰脸色变了。
沈知微立刻盯住他:“你们在御药房藏了什么?二十年前换孩子的账册?还是先帝被控的证据?”
裴琰没说话。
他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悄悄摸向腰间。
萧景珩抬刀,指向他:“别动。”
可就在这时,狼王突然扑向一面墙壁。它前爪猛拍石砖,发出沉闷响声。
几块砖松动了。
其中一面落下,露出底下一面旗子。灰布材质,边角烧焦,但中间图案清楚——一只衔着钥匙的乌鸦。
司礼监徽记。
而原本盖着它的,是禁军制式旗帜。
沈知微走过去,弯腰捡起一角。她用力一扯,整面旗被掀开。下面压着三具尸体,穿着司礼监黑衣,胸口插着禁军短剑。
“你是用他们冒充禁军。”她说,“真正的三营禁军根本没来。”
裴琰终于开口:“我只想要她闭嘴。她要是说出当年的事,整个京城都会乱。”
“所以你就伪造圣旨,带假兵来劫人?”
“我不是劫人。”裴琰盯着石床方向,“我是来救她。只要她不说,还能活。”
沈知微冷笑:“你以为我不懂你在怕什么?你在怕她提到‘换子’两个字。”
裴琰猛地抬头。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小时候偷喝参汤,被我撞见。我也知道你半夜发烧,是我给你扎针退热。”沈知微往前一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要当我的哥哥,一辈子护着我。”
裴琰手指抖了一下。
“我不是不想护。”他声音低下去,“可有些事,比亲情重要。”
“比如司礼监的秘密?”
裴琰闭嘴。
萧景珩这时开口:“御药房地窖,是谁建的?”
“先帝年间修的。”沈知微说,“当时说是存药材,防大疫。可钦天监记录里,那一年根本没有疫情上报。”
“但它确实存在。”萧景珩看向通道,“谢无涯不会无缘无故提它。”
裴琰忽然笑了:“你们去不了。地窖入口在御药房最深处,三重锁,每日由太医令亲自开钥。你们现在出去,就是叛逆。”
“我们不出去。”沈知微转身,从母亲腕上褪下一枚铜环。那是她小时候做的机关环,能开七种暗锁。
“我们可以从下面进去。”
她蹲下,在地上画了条线。
“御药房地窖和这条密道是连通的。当年建的时候,用了同一批工匠。我在《工部营造录》里看过图纸。”
萧景珩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查的?”
“三个月前。”她抬头,“我早就知道母亲被关在哪里。”
裴琰脸色铁青:“你一直在等今天。”
“对。”沈知微站起身,“等你亲手打开门。”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摘下他腰间的铜符。
“这个,我先拿走了。”
裴琰没拦。
狼王低吼一声,带着群狼退回沈知微身后。它们趴在地上,眼睛仍盯着禁军方向。
沈知微把铜符放进袖中,回头看了眼母亲。她还在昏睡,呼吸微弱。
“我们得快点。”她说,“她撑不了太久。”
萧景珩点头:“走哪条路?”
“从这里往下。”她指向石室角落的一块地砖,“下面有竖井,通向旧排水道。再往前三百步,就是地窖外墙。”
她蹲下,用银针撬起砖角。
地砖松动,露出一个黑洞。一股潮湿的霉味涌上来。
萧景珩点亮火把,递给她。
沈知微接过,正要下去。
裴琰忽然开口:“你真以为地窖里只有账册?”
她停住。
“里面还有东西。”他说,“活着的东西。”
“什么东西?”
裴琰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
沈知微没再问。她把火把咬在嘴里,双手撑住井口。
就在这时,头顶通风口又传来一阵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哨音。
是一只木鸟飞了进来。
黑色翅膀,尾羽镶银边。它盘旋一圈,落在沈知微肩上。
鸟腹裂开,一张纸条掉下来。
她接住,展开。
墨迹潦草,写着一行字:
“地窖第三层,别碰红烛。”
下面没有署名。
但她认得这笔迹。
谢无涯。
她把纸条攥紧,抬头看向通道尽头。
远处,风声穿过石缝,吹熄了一支火把。
火焰落下,砸在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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