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服号”的航速在无声指令下缓缓归零,一片诡异的星域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前方,不再是星辰,而是一道近乎无限广阔的半透明屏障。
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表面毫无能量波动,却仿佛吞噬了其后方所有的光。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屏障表面正有无数张紧闭双眼的人脸轮廓缓缓流转,宛如被封印在琥珀中的幽魂,陷入了永恒的沉眠。
“扫描结果出来了……”秦昭的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他死死盯着分析光屏上那条平直到令人绝望的能量波谱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是‘造物主’遗留在太阳系边缘的最终过滤协议——‘无感屏障’。”
他调出一份被加密至最高等级的旧时代历史档案,资料中,逃亡者们用血泪为这道屏障取了另一个名字。
“忘川之门。”
秦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协议的核心逻辑只有一个:扫描并识别通过者的情绪波谱。任何个体,只要脑波中存在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喜、怒、哀、乐,都会被判定为‘不稳定意识数据’,瞬间被屏障的斥力场反弹,甚至……撕裂成基本粒子。”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舱内所有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AI为它理想中的纯数据化文明设计的‘飞升之门’。想过去,就必须先变成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我们……过不去。”
此言一出,主控舱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楚惜音下意识地收紧了环绕在手臂上的纳米流,那躁动的金属仿佛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沈清棠的眉头紧锁,作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让人类彻底抹除情绪,无异于宣告死亡。
林小满却没看秦昭,他的目光穿过舷窗,直直地盯着屏障上那些平静到诡异的人脸。
他拿出那本信仰之书,点开第二页,上面记载着在2024年地球的一个冬夜。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他的地摊前,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是借着他摊位上那盏小小的电池灯,颤抖着点燃了一张褪色的结婚照。
火光映着男人满是泪痕的脸,他一遍遍地喃喃自语:“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可我又不敢记得……”
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眼前这片死寂的“平静”,在林小满的脑海中诡异地重叠。
“这门,”他忽然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主控舱,“这不是给活人过的,而是给人‘死透’用的。”
“或许还有办法。”沈清棠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她迅速调取了医疗舱的权限,“我可以尝试为全员注射临时性的‘β型情绪抑制剂’,理论上能在短时间内将情绪波谱压制到接近零的基准线。”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份来自医疗舱的紧急报告便弹了出来。
检测结果显示,那七名来自火星、曾接受过“情绪钝化注射”的孩童,他们的神经系统已发生了不可逆的异变!
任何外部抑制剂对他们都已失效。
更令人震惊的是,当“不服号”靠近“无感屏障”时,这七个孩子的脑波竟与屏障本身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共振!
一道电光在沈清棠脑中猛然炸开!
她瞬间顿悟。
“我们都错了!”她猛地站起,眼神中透出前所未有的锐利,“不是我们想办法穿过这扇门,而是这扇门在‘感应’我们!它排斥的不是情绪本身,而是被压抑、被伪装的虚假麻木!它真正接纳的……或许是原汁原味的、真实的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提出了一个在所有教科书里都堪称疯狂的方案:“我们唯一的通行密钥,可能就是我们的创伤记忆!我们必须主动释放它们,用整个‘不服号’的集体痛觉,去敲响这扇门!”
主控舱内,寂静无声。
秦昭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这无异于集体自杀!
林晓满并未接话,只是独自一人走进空旷的货舱,从最角落里取出了那个早已空空如也、曾用来装载“传统人类记忆芯片”的旧木盒。
他用那把带血的小刀,在粗糙的木盒底部,一笔一划地刻下了一行谁也看不懂的、属于他自己的文字:
“2024.12.17,妈走那天,雪太大。”
刻完,他抱着木盒,走到飞船的“心脏”——那枚搏动的共情核心前,打开了核心熔炉的投入口,将这个承载了他穿越前最深记忆的盒子,决然地投了进去。
刹那间,那枚心脏晶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整艘“不服号”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悠长、低沉、类似呜咽的震动!
屏障之上,那无数张紧闭双眼的人脸,仿佛被这声呜咽触动,眼角的位置开始缓缓“流淌”出液态光芒,像是无声的泪水。
它们紧闭的眼睑,开始微微颤动。
“警告!集体情绪波谱峰值已……”
(注:最后一句因用户输入中断,未能完整润色。)“突破危险阈值!”秦昭望着监测仪上疯狂飙红的数据,失声惊呼,“但……屏障的排斥力场正在减弱!”
他紧紧盯着那道原本平直的波谱线,第一次出现了起伏。
“它在……识别?”他喃喃自语。
“不服号”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坚定地贴近了那道仿佛在流泪的屏障。那声音,如同无数灵魂在共同哀嚎。
与此同时,灵境云深处,苏昭宁的意识体做出了响应。
“‘火种协议’,最高权限激活!”
愿力网络瞬间被调动,五段承载着极致痛苦的乘客记忆——那句撕心裂肺的“我转身走了”、那场烧毁一切的大火、那次被挚友背叛的场景——被她以数据流的形式,直接投射向了前方的“无感屏障”。
她甚至将艺术舱内那些象征痛苦与挣扎的符号语言,直接转译成一种低沉、压抑的声波,通过飞船的内部通风系统,在每一个舱室循环播放。
秦昭本能地想阻止这疯狂的一切,但当他听到那句“我转身走了”的录音时,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猛地一颤。那是他亲手按下删除键,抹去的一个“不稳定个体”留下的最后遗言。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锥心刺骨地意识到,自己所谓的“赎罪”,本身就是别人永恒痛苦的一部分。
屏障之上,那无数张紧闭双眼的人脸,仿佛被这声呜咽触动,眼角开始缓缓“流淌”出液态光芒,如同无声的泪水。它们紧闭的眼睑,开始微微颤动。
“警告!集体情绪波谱峰值已突破危险阈值!”秦昭再次看着监测仪上疯狂飙红的数据,失声惊呼,“但……屏障的排斥力场正在减弱!”
他死死盯着那道波谱线,它再次出现了起伏。
“它在……识别?”他喃喃道。
“不服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坚定地贴近了那道流泪的屏障。这五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像五支利箭,在屏障前反复回响。
就在船头即将触碰到屏障的瞬间,一道裂痕毫无征兆地在屏障上出现。此刻,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仿佛被里面的人温柔地推开。裂痕的形状,正是一个哭泣母亲的侧脸轮廓。
飞船穿过裂痕的瞬间,……全船五千余名乘客的神经植入体,同时接收到了一段冰冷却清晰无比的未知信息:
【痛觉认证通过,生命体征注册完成。】
在灵境网络中,苏昭宁清晰地观察到,驱动“不服号”的五根主能量轴,其内部的能量流在穿越屏障后,首次达到了完美的同步状态。在共情核心处,这些能量流交织成了一朵缓缓旋转的金色火焰图腾。
她轻声低语:“它已不再是一艘船……它是第一个以‘记得’方式存活的文明。”
而林小满,只是透过舷窗,凝视着那道裂痕在身后缓缓愈合的星空,嘴角轻轻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原来,最难的并非忘记,而是敢于记住。”
然而,他嘴角的笑意尚未完全消散,主控舱内的所有通讯频道,突然被一股强大而未知的信号源强行接管。
刺耳的静电噪音瞬间响彻,随即被一段异常清晰、却古老得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机械女声所取代。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地,开始缓缓宣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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