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老人这份严厉和付出,并不仅仅针对他程墨。
也包括那个不成器的善逸,还有那个心思阴沉的狯岳。
桑岛慈悟郎对善逸的哭嚎怒吼归怒吼,却从未真正放弃。
一次次将瘫倒在地的他拎起来,近乎强制地让他继续练习。
对狯岳,老人也并未因他刻苦而放松要求,反而盯得更紧。
指出他发力过于狠戾、心态急躁的毛病,试图将他引回正途。
这种一视同仁的付出,触动了程墨内心某个极少被触碰的角落。
“他…是真正希望我们都能成材,都能在战斗中活下去。”
程墨在一次深夜加练后,看到老人房中依旧亮着的灯火,以及映在窗纸上、正仔细擦拭保养弟子们训练器械的佝偻身影时,心里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
一种超越功利计算的、真正的敬意,在他这片习惯于衡量得失的冰冷心湖中,悄然滋生。
然而,正是这份敬意,让他对已知的那个结局,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闷感。
他知道狯岳的结局,知道这个心胸狭隘、嫉妒心炽盛的同门未来会走向叛变。
而眼前这位严厉又慈祥的老人,最终会因教导出这样的弟子而悲愤切腹。
直接说出来吗?
不可能。
无法解释消息来源,更可能被当成挑拨离间的小人。
但他无法完全坐视不理。
一次,在程墨完美演示了能量稳定缠绕木刀的技巧后,桑岛慈悟郎难得地露出了较为明显的赞许神色。
“很好!程墨,你对‘雷’的掌控日益精进了!照此下去,掌握全集中·常中亦非难事!”
桑岛慈悟郎擦拭着汗水,难得语气温和地感慨:“能看到你们一个个成长起来,掌握斩鬼之力,老夫便心满意足了。力量,终究是为了守护。”
程墨沉默片刻。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投向远山,用他那种惯有的、平铺直叙的商人口吻接话。
“慈悟郎老师教导弟子,确实尽心尽力,令人敬佩。”
他话锋微转,像是随口分享见闻。
“只是…晚辈以前行商,走南闯北,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总觉得,心性若本就贪婪急躁之徒,即便侥幸获得了力量,也极易被力量蒙蔽双眼,走入歧途。最终往往反噬自身,甚至…累及身边亲近信赖之人。”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
“这等事,晚辈见过不止一例。故而觉得,授人以艺,心性之察,实在需多加留意,慎之又慎。”
桑岛慈悟郎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向程墨,似乎在品味他话中的含义。
老人缓缓叹了口气:“人心之复杂,确非力量强弱可简单衡量,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身为师者,自当时刻引导弟子持身以正。”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然,未发生之事,岂可因噎废食?若因惧怕弟子未来可能行差踏错便不再倾囊相授,岂非本末倒置?”
“老夫所能做者,唯有尽心教导,时时敲打,盼其能明辨是非,坚守本心。”
程墨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老师所言极是。”
他知道,老人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
另一日,狯岳因为又一次冲击全集中呼吸失败而情绪失控,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
手背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程墨那稳定挥刀的身影,眼中满是血丝和不甘。
他低声嘶吼:“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更快!为什么就是不行!”
那姿态,那眼神,其中的偏执和贪婪几乎毫不掩饰。
程墨练习完毕,走到正在检查狯岳留下拳印的桑岛慈悟郎身边,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给老人擦手。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融入了山风里。
“老师。”
桑岛慈悟郎侧过头。
程墨看着那棵受伤的树,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事不关己的冷漠。
“对力量本身过于执念,而忘却为何追求力量之人…”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桑岛慈悟郎。
“或许,比山下的恶鬼更可怕。”
桑岛慈悟郎接过布巾的手顿在了半空。
老人没有看程墨,只是久久地凝视着树干上那沾着血迹的凹痕,以及狯岳离开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阴影和疲惫。
许久,他才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老夫,知道了。”
他没有追问程墨为何说这些,只是将那布巾紧紧攥在手心。
程墨不再多言,躬身行了一礼,默默退开。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不经意的、看似随口的提醒。
将担忧普遍化,不特指,却又能精准地戳中可能的隐患。
剩下的,就看这位经历沧桑的老人,自己如何决断了。
桑岛慈悟郎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眉头深深皱起,望着程墨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昏黄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条单薄的义肢,显得格外刺眼。
老人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但那深邃眼眸中流露出的复杂与忧虑,却比之前更深了几分。
山风拂过桃林,带来沙沙的声响,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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