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县衙大堂之上,一场看似铁证如山的“奸情”案,因赵玉贞的激烈反抗和突然出现的“图财害命”案而暂时中断。知县曾士侯命人将赵玉贞、李氏、李文芳、赵海明等人带下堂去,严加看管,准备先审理这桩新的人命官司。
衙役们刚将赵玉贞等人押下,就见一个疯疯癫癫的穷和尚,拽着一个神情呆滞、脸上还带着血迹的汉子,大呼小叫地冲上堂来。那和尚正是济公,他一上堂就扑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和尚我冤枉啊!图财害命,天理不容啊!”
曾知县一拍惊堂木:“肃静!堂下何人?有何冤情?从实道来!”
济公爬起来,指着身边那个目光涣散的汉子(汤二),哭丧着脸说:“回禀青天大老爷!和尚我是灵隐寺的僧人,法号道济。只因我们庙里年久失修,方丈师父派我出来化缘,好不容易凑够了银子,准备重修大殿。我师父在昆山县还有两顷薄田,让我卖了凑钱。我带着庙里的火工道人,把地卖了,揣着银子往回走。走到半路,这火工道人说要出恭,让我头前走,在三岔路口等他。结果和尚我等了两个时辰,人影都没见着!反倒看见这个贼人(指着汤二),背着我那火工道人的包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我那火工道人肯定是被他图财害命了!求大老爷为和尚我做主,为那枉死的火工道人伸冤啊!”说着,还把手里一个沾着污血的蓝布包袱举了起来。
汤二此刻似乎清醒了一些,听到济公的指控,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大老爷明鉴!小的冤枉!这包袱……这包袱是小人的!这和尚……这和尚胡说八道!小人根本不认识什么火工道人!”
曾知县看着堂下这奇怪的一僧一俗,心中疑窦丛生。他问济公:“和尚,你说这包袱是你的,有何凭证?这汤二又说包袱是他的,你二人各执一词,本县如何判断?”
济公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呈了上去:“大老爷!和尚我早有准备!这包袱里有什么东西,我早就开好了清单!请大老爷对照清单,查验包袱内的物品。若是清单对得上,那就是我的包袱;若是对不上,那就是和尚我诬告,甘愿受罚!也请这汤二说说,他包袱里有什么,要是他说得对,而我的清单不对,那和尚我认栽!”
曾知县觉得这法子倒也公平,便接过清单一看,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但尚算清晰的字迹写着:
红绕(绸)两匹,白布两匹五尺,黄经(金)一块,纹银二百两(大小三十七块),钱两吊,旧衣裳一身,鞋一双(钉子十六个)。
知县命衙役当堂打开那个沾血的包袱。果然,里面赫然是两匹红绸、两匹半白布、一块黄澄澄的金子、一堆散碎银子(一数,正好三十七块,合计约二百两)、两串铜钱、一套半旧的男子衣裤,还有一双沾满泥污的旧布鞋。
曾知县拿起那双鞋,翻过来一看,鞋底上果然密密麻麻钉着十六个铁钉!与济公清单上所写完全吻合!
“汤二!”曾知县厉声喝道,“你说这包袱是你的!那你来说说,里面都有何物?每样东西数量多少?细节如何?”
汤二顿时傻眼了!他哪里记得清包袱里每样东西的具体数量和细节?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回……回老爷……里面就是些……些银钱和衣物……具体……具体多少,小人记不清了……”
“哼!”曾知县冷哼一声,“分明是你见财起意,害了和尚的火工道人,夺了这包袱!如今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来人呐!大刑伺候!”
汤二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老爷饶命!小人招!小人招!这包袱……这包袱确实不是小人的!是……是别人给我的!”
“哦?”曾知县追问,“是谁给你的?为何给你?从实招来!”
汤二此刻为了活命,再也顾不得许多,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实情和盘托出:“是……是李府的管家李能!他前日找到小人,给了小人十两银子,让小人昨日傍晚偷偷潜入二奶奶(赵玉贞)居住的东跨院,把这包男人的衣物藏在床下……还让小人……让小人到时候从院里跑出去,要……要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小人一时贪财,就……就答应了……昨夜小人依计行事,翻墙进了东院,把包袱塞到床底下,然后……然后脱了外衣,从院里跑出来……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了李员外和赵员外……小人吓得赶紧跑了……这包袱,这包袱是小人今早出城时,李能管家又塞给小人,说是里面的银钱布料赏给小人的,让小人赶紧离开昆山,永远别再回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突如其来的供词,简直石破天惊!原来所谓的“奸情”,竟是如此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陷害!
曾知县立刻拍案下令:“速速捉拿李府管家李能到案!”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向李府。不一会儿,管家李能被押上堂来。他起初还想抵赖,但在汤二的指证和知县的严讯下,很快心理防线崩溃,瘫倒在地,承认了所有罪行。他供认,是受大少爷李文芳指使,设计陷害二奶奶赵玉贞,目的是为了夺取二少爷李文元留下的家产和唯一的儿子末郎儿的抚养权,以便将来由李文芳这一支独占家业!
真相大白于天下!曾知县勃然大怒,当堂下令将助纣为虐的李能收监候审,汤二亦因贪财参与陷害,被判杖责收监。同时,立即释放被冤枉的赵玉贞,并传李文芳上堂对质。
李文芳被带上堂时,还试图维持镇定,但面对李能和汤二的确凿供词,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再也无法狡辩。在知县的厉声呵斥和证据面前,他最终瘫软在地,承认了自己因贪图弟弟家产而构陷弟媳的罪行。
曾知县当堂宣判:李文芳心术不正,构陷贞妇,剥夺其孝廉功名,家产由其子(若无可另议)掌管,其本人交由宗族严加管束(或判徒刑)。赵玉贞贞节可嘉,蒙受不白之冤,予以昭雪,其子末郎儿归其抚养,并判李文芳赔偿其精神损失及抚养费用。赵海明不察实情,逼死女儿,本应惩处,念其爱女心切,且年事已高,从轻发落(或训诫或罚款)。李氏作伪证,杖责惩戒。
这一桩险些酿成悲剧的冤案,终于水落石出,沉冤得雪。赵玉贞跪在堂下,泪如雨下,连连叩谢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堂外围观的百姓,也无不唏嘘感叹,对赵玉贞的遭遇深表同情,对李文芳的恶行唾弃不已。
而这一切的关键转折,正是济公看似疯癫、实则精心策划的“图财害命”案!他利用汤二这个贪财的小人物,巧妙地撬开了真相的缺口。
原来,这一切都在济公的算计之中。当时,济公在赵凤鸣府上写完药方后,便带着赵福出了门。他信口唱着逍遥歌,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实则早已盯上了正准备溜出城去的汤二。
这汤二是本地一个游手好闲之徒,与李府管家李能有些沾亲带故。济公通过神通,早已知晓他参与了陷害赵玉贞的阴谋,并且李能赏他的银钱和布料就在他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济公于是尾随汤二出了西门,用各种方法戏弄他,激怒他,最后在酒馆里,用神通将汤二怀里的钱“变”到了自己身上,又故意用脏兮兮的草鞋装饺子,气得汤二吃不下饭。结账时,济公又抢先“掏”出钱(其实是汤二的钱)付了账,让汤二有苦说不出。
最后,济公扛起汤二的包袱就走,汤二追赶理论时,济公用手一指,念动咒语,让汤二暂时神智迷糊,并打了他一拳,将鼻血抹在包袱上,制造出“图财害命”的假象。然后一路将汤二“押”到县衙,通过“核对包袱清单”这个看似儿戏实则致命的方法,逼得汤二在公堂之上为了自保,不得不吐露实情,从而牵出了背后的主谋李文芳和李能。
济公这一连串看似荒诞不羁的行为,实则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精准地击中了要害,最终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巧妙地破解了这桩看似无解的冤案。其智慧与神通,令人叹为观止。
案件审理完毕,济公功成身退,又恢复了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扛着那个原本属于汤二的、现在成了“证物”的包袱,摇着破扇子,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县衙。赵福等人连忙跟上。
赵玉贞在兄嫂(或族人)的陪伴下,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末郎儿,也走出了县衙。她望着济公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她知道,这位看似邋遢疯癫的圣僧,才是真正挽救她于水火、还她清白的恩人。
阳光洒在昆山县的街道上,仿佛也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赵玉贞抱着孩子,深吸一口气,虽然前路依然艰难,但至少,清白得以昭雪,希望重新燃起。而济公的身影,则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继续着他那“哪里不平哪有我”的济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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