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星火科技上下欢庆、周伟与女友享受温馨夜晚的同时，巨象电子亚太区总部顶楼，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赵天宏独自坐在宽敞得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蒂凡尼台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他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刚刚结束的、与巨象全球总部cEo罗伯特·温斯顿的视频会议界面。会议已经断开，但那压抑的、带着无形威压的感觉，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回想起刚才那不到二十分钟的通话，赵天宏的太阳穴就忍不住突突直跳。他精心准备了许久的汇报材料，详细分析了星火科技发布会后的舆论反转、生态联盟的成立、乃至获得国家认证带来的巨大影响，试图说明并非亚太区策略失误，而是对手的应对超出了常规商业竞争的范畴。
但屏幕那头，坐在明亮奢华、背景是落地窗外纽约都市天际线的办公室里的罗伯特·温斯顿，那头一丝不苟的银发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冰冷的压力。
“John，”温斯顿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总部给予亚太区充分的授权和资源，是希望看到市场的巩固和扩张，而不是培养出一个无法控制的、甚至开始制定行业规则的怪物。”
“罗伯特，星火的崛起有其特殊性，他们利用了本土的…”
“我不需要听理由！”温斯顿打断了他，语气依旧没有太大起伏，却更令人窒息，“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主导的舆论施压，成了对方展示‘透明度’和‘技术实力’的舞台。你试图联合曜日、寰宇进行的市场围剿，反而促使他们更快地构建了本土生态联盟，甚至引来了官方的站台。现在，他们在自己地盘上的根基，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牢固。而你，让我失去了一次在他们羽翼未丰时，将其纳入掌控或彻底扼杀的最佳机会。”
赵天宏感到后背渗出冷汗。他试图辩解：“我们正在启动‘镜像计划’，加速我们自身产品的研发，同时从供应链和人才方面…”
“那是补救措施，不是胜利。”温斯顿再次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赵天宏的灵魂，“John，记住，巨象的全球战略，不允许在任何一个重要市场出现第二个标准制定者。尤其是……在脑机接口这样具有战略意义的前沿领域。我希望在下个季度，能看到切实有效的、能够扭转局面的进展，而不是又一个令人失望的报告。”
没有咆哮，没有怒骂，但这种基于事实的、冰冷的否定，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失望，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赵天宏感到难堪和压力巨大。
视频断开，办公室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赵天宏猛地将手中的万宝龙钢笔摔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扯开领带，大口喘着气，胸中的郁结之气几乎要炸开。他为巨象在亚太市场征战十几年，从未受过如此挫败，也从未被总部如此质疑过。星火科技，林烨……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深夜，一家会员制的高端酒吧里，灯光迷离，爵士乐慵懒地流淌。赵天宏坐在一个僻静的卡座里，面前的水晶威士忌杯已经空了一半。他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领带歪在一边，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神阴鸷地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马克·安德森坐在他对面，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面前的酒几乎没动。作为亚太区战略投资总监，这次针对星火的舆论战中，他也提供了不少“策略建议”，如今失败，他自然也难辞其咎。
“F**k!” 赵天宏低吼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浓烈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烧不灭心中的怒火和挫败，“温斯顿那个老家伙，他根本不知道在华国市场做事有多难！那些本土的保护主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马克小心翼翼地附和：“是的，赵总，星火这次运气太好了，正好撞上了官方需要树立科技创新典型的时候。”
“运气？”赵天宏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马克，“你以为光是运气就能让他们在技术上做到那种透明度？光是运气就能让周振邦那样的人物为他们站台？光是运气就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拉起‘脑联生态联盟’？”
马克被问得哑口无言。
赵天宏重重地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酒气和不甘：“我们低估了那个林烨。他不仅仅是个技术天才，更是个难缠的对手。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懂得利用规则，更懂得团结力量，也更……狠。直接起诉媒体，哼，好手段！”
他又要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还有那个陈薇，龙腾资本出来的女人，果然不简单。资本运作、政府关系、战略布局……她和林烨配合得太默契了。星火能有今天，她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马克连忙点头：“是的，我们之前对她的关注确实不够。接下来我们的‘镜像计划’和‘猎星’行动，是不是要调整一下方向？比如，重点针对他们的供应链，或者加大挖角力度？”
赵天宏揉了揉眉心，酒精和疲惫让他头痛欲裂：“挖角？王皓、李晶那些核心骨干，我们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吗？他们根本不动心！供应链……吴坤那个泥腿子出身的，比猴子还精，早就开始布局国产替代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传统的商业打压手段，在星火科技这块棱角分明、根基渐稳的磐石面前，似乎都收效甚微。
“温斯顿要看到进展……”赵天宏喃喃自语，眼神在迷离的灯光下变幻不定，“常规手段不行，那就只能用非常规的了。”
马克心中一凛，试探着问：“赵总，您的意思是？”
赵天宏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却仿佛在他心中点燃了一簇更阴暗的火焰。他拿出手机，翻动通讯录，指尖在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只有一串代码的联系方式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收起了手机。
“走吧。”他站起身，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马克赶紧上前扶住。
“赵总，我送您回去。”
赵天宏摆了摆手，推开马克，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踉跄着向酒吧外走去。城市的霓虹透过酒吧的彩色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斑，一如他此刻晦暗难明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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