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霓虹灯刚亮起，林晚就踩着小板凳，把新做的灯芯绒喇叭裤挂到竹竿上。沈廷洲抱着沈念晚站在旁边，西装裤脚沾了点灰，却没嫌地上的油污，只是稳稳托着女儿，免得她伸手去抓路过摊位的糖画。
“你说今天能卖出去多少？”林晚回头问，手里的价格牌写着“新品上市，八折优惠”。她总说要偶尔来夜市摆摆摊，才能记得普通人家喜欢什么样的裤子，沈廷洲拗不过她，只能陪着来当“人形衣架”。
“你做的，多少都能卖出去。”沈廷洲低头逗怀里的女儿，小家伙正盯着妈妈的喇叭裤出神，小嘴巴抿成个可爱的圆。
刚摆好没多久，就有个穿粗布褂子的老人凑过来，手里捏着个装着零碎钱的布包，目光在裤子上转来转去。“这裤子……看着挺精神。”他声音沙哑，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颤音，“多少钱？”
“大爷，您要是喜欢，算您便宜点。”林晚笑着给他介绍，“这料子是加厚的灯芯绒，冬天穿暖和，裤脚是微喇的，不冻脚踝。”
老人摸了摸布料，又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钱，叹了口气：“是好东西，就是这年代……钱难赚啊。”
林晚的笑容淡了点，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老人又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风：“还是未来好啊，想买啥点开屏幕就有，不用像现在这样，攥着钱舍不得花……”
“哐当——”
林晚手里的货筐突然掉在地上，喇叭裤散落一地，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屏幕？未来？这两个词像惊雷在她脑子里炸开，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这老人……他刚才说什么？
“您说什么？”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猛地抓住老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您刚才说未来？您知道未来？”
老人被她吓了一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挣扎着要抽回手：“姑娘你咋了？我……我胡咧咧呢……”
“你不是胡咧咧！”林晚追着问，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膛，“你是不是也……”
“晚晚！”
沈廷洲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他把沈念晚换到另一只手，挡在林晚和老人中间，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力：“吓到老人家了。”
老人趁机挣脱开，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慌慌张张地挤进人群，转眼就没了踪影。
“你为什么拦着我？”林晚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个人……他一定知道什么！他刚才说的屏幕，是手机对不对？他也是从未来来的，对不对？”
她穿越到这个年代这么久，第一次遇到可能“同类”的人，那种激动和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想知道有没有回去的办法，想知道自己的家人好不好，想知道……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像她记忆里那样。
“地上凉，先把裤子捡起来。”沈廷洲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蹲下身，默默捡起散落的喇叭裤。他的手指很稳，叠裤子的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沈廷洲！”林晚急得快哭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不对劲？他刚才说的话……”
“我知道。”沈廷洲打断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但你刚才那样会吓到他，也会吓到念念。”他指了指怀里的女儿，小家伙被刚才的动静吓得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林晚这才注意到女儿，心里的激动瞬间被愧疚取代。她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和他一起捡裤子，指尖却还在发抖。
“他可能只是……听别人说的。”沈廷洲一边叠裤子，一边轻声说，“现在国外也有类似的概念产品，或许是他从哪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林晚没说话，心里却清楚不是这样。那种对未来生活的熟稔，不是听来的只言片语能解释的。就像她下意识会说出“手机”“网购”，不是因为听说过，而是因为亲身经历过。
夜市的喧嚣还在继续，叫卖声、音乐声、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可林晚却觉得自己和这一切隔了层玻璃，听得见，摸不着。她频频望向老人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别想了。”沈廷洲把最后一条裤子放进筐里，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就算他知道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而温柔：“你现在有我，有念念，有工厂，有你设计的喇叭裤，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管过去怎么样，未来怎么样，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该珍惜的，对不对？”
林晚看着他怀里的女儿，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哭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小拳头还紧紧抓着沈廷洲的衬衫。她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慢慢软了下来。
是啊，就算真的遇到同类又怎么样？就算知道回去的办法又怎么样？她能放下沈廷洲，放下念念，放下这里的一切吗？
“走吧，我们回家。”沈廷洲拎起货筐，伸手牵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微凉，“张妈炖了汤，回去给你暖暖。”
林晚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夜市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拉成长长的影子，沈念晚在沈廷洲怀里咯咯地笑，小脚丫踢着他的胳膊，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走到街角时，林晚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人群熙熙攘攘，再也找不到那个穿粗布褂子的老人。
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老人，或许，他真的是另一个“穿越者”。但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身边有他，有女儿，有触手可及的温暖。
“沈廷洲，”她轻声说，“明天我想把希望小学的校服再改改，加个反光条，孩子们放学路上能安全点。”
“好。”沈廷洲握紧她的手，“我让工厂准备材料。”
林晚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突然笑了。管他什么过去未来，管他什么同类不同类，眼前的日子，才是最该抓住的。
至于那个老人和他说的话，就当是夜市里一场离奇的梦吧。
反正，她的梦醒了，有他在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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