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留下的那锭五两雪花银,沉甸甸地压在林薇薇掌心,也沉甸甸地落入了她紧悬已久的心底。这不仅仅是远超预期的巨款,更是通往济安堂那条隐秘渠道的敲门砖,是她在这绝境中撬开的第一道实实在在的生门!
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深的警惕与冷静取代。她迅速将银锭藏入墙缝最深处,与那象征“自由”的落地契紧挨在一起。指尖划过冰凉坚硬的银面,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周密筹划这笔“巨款”的用法与后续步骤。
首要之事,绝非改善生活,而是巩固根基,消除隐患。赵守仁的监视如同跗骨之蛆,任何不合理的消费都可能引来致命的猜疑。
她将这笔钱严格分为三份。最大一份,约三两,原封不动,作为应对未来危机的“保命金”和进一步发展的“种子基金”;另一份,约一两五钱,用于极其谨慎且必要的家庭开支改善——主要是添置更厚实的冬衣、储备更多耐放的粮食和盐,以及更换磨损严重的厨具农具,这些开销可解释为刘管事前次“赏赐”的结余以及平日极度节俭的积累;最后五钱碎银,则作为“活动经费”,用于支付日后可能需要的隐秘开支,如通过孙寡妇亲戚换取特殊物品、或打点极关键的人情。
每一文钱的用途她都反复推敲,务求合理、低调,不引人注目。添置物品也分批次、从不同渠道零星换回,绝不集中采购。
处理完银钱,接下来是应对刘管事这条线。机遇与风险并存。她必须确保每次交易绝对隐秘、可控。
她仔细分析了刘管事的需求与顾虑。他显然欣赏她的手艺,但同样忌惮赵守仁,不希望直接冲突。因此,交易必须低调、量少、质精,避免刺激赵守仁。
她决定将交易周期拉长,至少间隔一月以上;每次交货量极少,仅一小罐膏滋或三五个香囊,恰好够刘管事自家试用或馈赠至亲,绝不出现在济安堂柜台,避免扩散;交货地点严格限定在镇东济安堂后门,借“送山货”之名,由她亲自前往,避开所有熟人眼线;价格则遵循“优质优价但不过分”的原则,既体现价值,又不至令人眼红。
策略既定,她开始为第一次正式交货做准备。她并未动用那五两“本金”,而是用近日制作点“支取”的边角料和药园新采收的薄荷、野菊,精心配制了一小批宁神香囊,又用桂圆、红枣碎末辅以微量药园自产黄芪,极耗心血地熬制了不足三两的“改良版益气膏”,品质比上次略有提升。
她选用洗净的普通小陶罐和素布袋分装,毫不起眼,却内在讲究。
数日后,她算准镇上市集人流最密集的时辰,换上最不起眼的旧衣,将货物藏在背篓底层,盖上些许寻常山货,以“售卖山货换盐”为由,禀明柳氏后,第一次独自前往邻镇。
路途心中忐忑,面上却强作镇定。顺利抵达镇东济安堂,绕至后巷僻静处,心跳如鼓地叩响了后门。
开门的是个小学徒,听闻她寻刘管事,狐疑地打量她。幸而刘管事似有交代,很快现身,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满意,迅速将她让进院内僻静处。
“姑娘果然守信。”刘管事低声道,查验了货物,尤其对那膏滋的色泽香气微微颔首,显然更为满意。他爽快地按约定价格支付了银钱(此次是散碎银子,约合一两),并再次叮嘱:“谨慎为上,勿贪勿躁。若有佳品,依旧此法。”
“晚辈谨记,绝不敢忘。”林薇薇恭谨应下,将银钱小心收好,不敢多留,立刻告辞离去。
返程路上,她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才稍稍安心。摸着怀中那虽不多却意义非凡的银钱,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条暗渠,总算初步走通了!
然而,她深知这一切都建立在沙堆之上。最大的隐患,依旧是赵守仁。
她开始更加巧妙地扮演“双面角色”。在制作点,她对赵氏和春婶愈发“倾囊相授”,甚至“主动”琢磨如何降低疳积散的成本,将一些真正的、无关痛痒的小技巧(如改进晾晒方法)分享出去,博取赵守仁的信任;对赵守正本人,她保持恭顺,偶尔“请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subtly 强化自己“仍在学习中”、“需仰仗其庇护”的形象。
同时,她暗中加快了对秘密药园的投入与管理。那五两“本金”的一部分,被她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她通过孙寡妇那位远房亲戚,极其隐秘地换回了一把更锋利的镰刀、一把轻便的锄头,以及几包优质菜种和急需的盐铁。工具的到来,极大提升了药园耕作和药材采集的效率。
她扩大了药园的种植范围,精心规划了不同药材的轮作区。新移栽了紫苏、薄荷的健壮根蘖,补种了更多益母草、野菊,甚至冒险移入了两株新发现的、可用于止血的地榆苗。她像照料珍宝般呵护着这片希望之地,施肥、除草、捉虫,每一项工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收获的药材,除了少量用于自用和试验,大部分都被她精心炮制后储存起来。她改进了晾晒方法,搭建了简易的防雨棚;尝试了简单的发酵和炒制工艺,提升药性。她的“精品”储备在缓慢却稳定地增加。
能力的增长,带来了底气的微增。她开始更主动地、却又在不经意间,巩固在村民中的声望。她不再仅限于被动回应求助,而是会在采集山货时,“顺手”多采些常见的清热解毒的草药,晾晒后分送给几户相熟的人家,只道是“顺手采多了,自家用不完”,嘱其日常煮水饮用,预防风寒。东西不值钱,却是一份心意,润物无声。
偶尔有孩童积食或老人咳嗽,她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赠予少许自制的、药效温和的茶粉,依旧强调“土方子,试试看,不好便停”。她的“善心”与“巧手”形象,在村民心中愈发清晰。
这些举动,看似微不足道,却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护身网。赵守仁即便想动她,也不得不稍稍顾忌乡邻间的议论。
日子在表面平静、暗流涌动中一天天过去。私盐案的风波似乎渐渐平息,王二的消息再无传来,官差也未再出现。但林薇薇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知道,赵守仁的耐心是有限的,济安堂的渠道是脆弱的,自身的地位是 precarious 的。
秋去冬来,寒风渐冽。这一日,林薇薇正在制作点处理一批新到的肉桂,赵守仁忽然踱步进来,目光扫过她因长期劳作而略显粗糙却沉稳有力的手,状似随意地开口:“薇薇丫头,近日看你于这药材炮制,确是越发娴熟了。刘管事前次问起,似对你所做香囊颇感兴趣。不知…近日可又有新得?”
林薇薇心中猛地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恭谨答道:“回里正叔,晚辈愚钝,近日仍在摸索香囊配伍,失败居多,所得寥寥,香气功效皆平平,实在羞于示人。且所需些香料,本地难寻,恐难成事,让里正叔失望了。”她再次祭出“难做”、“稀少”的法宝, subtly 打消他批量生产的念头。
赵守仁眯了眯眼,呵呵一笑:“无妨,慢慢试便是。若有成,记得先报与我知。”他语气平淡,眼神却深不见底。
林薇薇恭顺应下,后背却沁出些许冷汗。赵守仁并未死心,他仍在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当晚回到棚屋,她取出那藏匿的银钱,仔细清点。加上今日从刘管事处所得,她的“保命金”已接近五两,活动经费也略有盈余。家庭生存环境得到了细微却实实在在的改善。
她握紧银钱,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冬夜。
暗渠已通,根基稍稳,但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赵守仁的试探、济安堂需求的波动、自身技艺提升的瓶颈、以及那片需要更多投入的药园… … 每一道都是难关。
她知道,自己就像一只在冰面上谨慎行走的猫,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而轻盈。但无论如何,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孤女。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沉静而坚定。
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下一步,该如何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冰面上,走得更稳,更远?她需要更深的谋划,以及… … 或许是一点点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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