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被甜腻与疯狂气息笼罩的街区后,李豫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错综复杂的下城区巷道中快速穿行。他不断变换路线,谨慎地绕行,在每个转角稍作停留,利用墙面的反光与阴影确认身后空无一人。直到彻底摆脱所有可能的追踪,他才终于在一座废弃信号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停住脚步。
他需要求证,需要理清思绪。那些外观酷似“血族”素体、实力却弱得离谱的打手,以及药贩子口中所谓的“血皇后”兴奋剂,像一团乱麻堵塞着他的思维。这件事牵扯到极乐帮、花园集团,如今又出现了疑似泰山金融的核心技术,水已经完全浑浊了。他迫切需要一个来自内部的视角。
而目前他能接触到的、与“血族”直接相关,且可能拥有信息渠道的人,只有一个——凯特琳。
他通过脑插接入一个高度加密的通讯通道,向凯特琳留下的联系方式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仅包含一个约定的地点与时间——“大鸟转转转酒吧,晚上十点。”
他需要一点时间缓冲,也需要给凯特琳留出反应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广厦大厦的保安部宿舍。推开那扇狭小的宿舍门,只见林依正安静地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从老刘那里借来的、封面花哨的《金瓶梅》,目光专注却带着些许茫然。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清澈的黑眸望了过来,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李豫摘下头套和卫衣,露出略显疲惫却眼神锐利的面容。他走到林依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微凉。
“我最近可能要忙点任务,”他斟酌着用词,避开了蔚奥莱特和极乐帮的具体细节,只是笼统地解释,“可能会在外面待得久一些。”
林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只是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对她而言,李豫所说的“忙任务”,就意味着他要去做重要的事。而她所能做的,便是不给他增添任何麻烦,确保这里始终有一个能让他稍作喘息、放松片刻的角落。
简单休整后,李豫冲洗掉身上可能沾染的下城区那股甜腻怪味,换上一身干净的便服,但外面依旧罩上了那件用于伪装的深色卫衣。他没有再戴头套,但在离开大厦、融入浓稠的夜色后,他再次将卫衣的兜帽拉起,让阴影遮挡住自己的大半面容。
夜晚的“大鸟转转转酒吧”依旧喧嚣鼎沸,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欲望熔炉。李豫无视黑拳台上的疯狂嘶吼和舞池中扭曲摆动的躯体,径直走向酒吧深处,走向凯特琳回复中指定的包间。
推开门,里面的人已经先到了。
凯特琳今晚的装扮,与他上次在医疗中心见到的那位专业冷峻的评估员形象判若两人。
一袭剪裁贴身、色泽如鲜血般浓艳的红色长裙,完美勾勒出她魔鬼般的身材曲线,仿佛她刚刚离开某个盛大的晚宴现场。原本盘起的一头金发此刻随意披散下来,如同流淌的熔金,衬得她裸露的肩颈肌肤愈发白皙耀眼。脸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隐约泛着红芒的眼眸,正带着一丝玩味与审视,上下打量着刚进门的李豫。她慵懒地深陷在沙发里,翘着一条腿,穿着高跟鞋的脚尖还在轻轻晃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混合了知性、妖娆与潜在危险的复杂气息。
这与李豫一身用于潜入伪装、几乎将“低调隐秘”写在身上的深色卫衣兜帽打扮,形成了极其鲜明乃至有些荒诞的对比。
凯特琳的目光在李豫的装扮上停留了两秒,眉毛微不可察地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仿佛将他误认为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但这丝异样瞬间消逝,她迅速恢复了那副慵懒中带着掌控力的神态。
“哦?”她红唇微启,声音里揉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与医疗中心里的公事公办截然不同,“这么快就来进行第一次‘交易’了?看来李先生的财务压力,比我想象的还要紧迫一些呢。”
李豫反手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他没有摘下兜帽,只是径直走到沙发对面坐下,面容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中。
“不,凯特琳小姐。”李豫的声音透过布料,显得低沉而平稳,“我这次来,是有别的事情。”
凯特琳脸上那抹慵懒的笑意瞬间收敛了几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那么,你约我到这里,是打算浪费我的宝贵时间,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闲聊吗?”她的语气染上了明显的不悦,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提醒你,我的时间和信息,都是有价的。除非是正式‘交易’,否则我没有任何义务为你提供任何形式的……咨询。”
李豫迎着她的目光,尽管隔着阴影,但他确信对方能感受到自己的专注。他平静地开口,抛出了精心准备的诱饵:
“即使是关于……泰山金融‘血族’素体技术可能发生泄漏的情报……您也毫无兴趣吗?”
包间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凯特琳脸上那副混合着妖娆与不悦的表情瞬间冻结。她那双隐藏在镜片后、泛着红芒的眼眸,骤然收缩,如同锁定了猎物的毒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瞬间绷紧,弥漫开冰冷的张力。
她死死地盯住李豫,似乎在飞速权衡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这背后可能蕴含的巨大风险与……潜在价值。
几秒仿佛被拉长般的沉寂之后,她的身体缓缓向后,重新靠回了沙发背,翘起的二郎腿优雅地交换了一下位置,鲜红的长裙裙摆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动作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
“好吧,”凯特琳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真正的、属于猎食者的冰冷与审慎,“听听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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