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克萨戈拉斯不喜欢这个环节,他本想着就这么过去,可既然风堇提起来了,那也只能这样了。
“嘁……”
遐蝶的目光轻轻落在风堇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里带着点玩味的调侃:
“作为助讲的风堇小姐……真是那刻夏老师的克星啊。”
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周,嘴角勾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那笑意里藏着点促狭,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玩味。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
“咳……好吧,既然雅辛忒斯如此要求……那就走一遍流程吧。”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白厄身上,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是捕捉到了猎物的鹰。
“我看某些人的表达欲如此旺盛……不妨有你先来,哀丽秘榭的白厄——提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白厄被这突然的点名弄得一愣,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点茫然的憨态。
“我?”
他像是慢半拍的齿轮,顿了两秒才终于把问题嚼碎了咽下去,一只手无意识地叉着腰。
“嗯……理想到算不上,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所有关心的……”
话还没说完,阿那克萨戈拉斯就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了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更浓了些。
“明白了,你想当‘英雄’,无聊至极的答案,下一个!”
白厄有点尴尬,才搁下一句:“呃……我可没说。”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正是遐蝶。
“噗嗤……”
阿那克萨戈拉斯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那里,遐蝶正掩着嘴,肩膀还在因为没忍住的笑意微微颤抖。
“遐蝶!”
遐蝶猛地回过神,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骤然袭来的惊慌冲得七零八落,指尖捏着衣角蜷成一团,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偷笑,不如接下来就由你来分享吧。”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在遐蝶背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半天只挤出个气音:“哎……我?”尾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同时声音细若蚊蚋。
“也许我的回答有些空泛,没有意义,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我希望这世界能够摆脱‘死亡’的痛苦,每一位生者都能拥抱甜美的宁静……”
话音未落,阿那克萨戈拉斯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真……天真到让人想为你的童话故事落泪。”
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目光从垂首的遐蝶身上移开,转而落在了风堇身上。
“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混杂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讥诮,“这就是我不想参考那册陈腐讲义的原因。因为我得到的,净是一些无趣的答案。”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向风堇发出了提问。
“雅辛忒斯——既然建议由你提出,那不妨也以你做收尾——将你的理想与在座诸位分享吧,让我们看看你的答案有没有过人之处。”
风堇似乎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此并不意外。
“最后,果然轮到我了吗……”
风堇双手往腰上一叉,那姿态里的随性与课堂格格不入,反倒像带着股天生的自在。
她抬眼看向讲台后的阿那克萨戈拉斯,眉梢微挑,眼底浮着层淡淡的戏谑。
“幸好我早有准备,可不会被难倒——我的理想,是补全英雄史诗最后的‘空白页’。”
这个说法倒是让阿那克萨戈拉斯有点意外,言语中不自觉地表现出一丝好奇的感觉。
“空白页?这说法倒还有有趣,不妨再多解释一下吧,助教。”
应老师的要求,风堇便开始解释。
“在树庭求学的这段时间里,我读遍翁法罗斯的英雄史诗,也发现了它们的千篇一律之处……”
这个千篇一律的地方在于,几乎每篇英雄史诗的结尾,都只传唱着各路英雄们的丰功伟绩。
而芸芸众生是如何度日的,又在世间经历了怎样的苦痛与欢喜,几乎只字未提。
听着风堇娓娓道来,阿那克萨戈拉斯对她的想法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你是想说,比起名垂青史的英雄,你更关注历史角落里的普通人?”
“或许是因为出身吧,我的祖先‘阳雷骑士’塞涅俄丝,她高举长枪挑战天空,开创了延续至今的逐火时代。”
塞涅俄丝的传奇令每个天空后裔印象深刻,但也正因如此,以她为代表的英雄传奇吞没了那个年代其他人的身影。
有关各种细节之处的历史早已失传,留下的,唯有塞涅俄丝这样的名字罢了。
所以,风堇想做的,就是在追逐再创世的过程中,尽己所能的治愈每一个普通人。
“老师,我想做的,就是站在英雄们身后,在金色的浪潮推向世界走向新生时,尽己所能的治愈每一个即将溺亡的普通人。”
她不必像先祖们一样高居天空,而是在这大地上同人们一起行走,这便是天空半神雅辛忒斯的愿望。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那再创世中空白的一页,添上凡人的注脚。”
阿那克萨戈拉斯盯着风堇看了半晌,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罩,目光柔和了些许。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少了往日的尖锐:
“有点新奇,总算听到点沾着不同气息的答案了。”
这话落地时,风堇叉腰的手慢慢放下,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像是终于在严苛的审视里,找到了被理解的回响。
她当初在树庭求学时许多贤人向她投来了橄榄枝,但她都加以拒绝了。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始终坚信着自己求学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追求学问本身,而是希望能够通过知识的力量去治愈这个世界。
当智种学派的阿那克萨戈拉斯向她伸出橄榄枝时,她毫不犹豫地欣然接受了这个邀请。这一决定引起了周围许多人的关注和担忧,他们纷纷前来劝阻她。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干得是渎神的勾当!”
然而,她却淡然地回应道:
“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怀揣着同样的愿望——疗愈这个世界。”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执着,无论外界如何评价,她都决心要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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