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堡主堡的城门刚接住最后一批撤回的流民,陈武就带着士兵和工匠冲了上去,没有片刻休整,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扛起刚从羊角寨拆回来的门板,朝着街巷中央跑去。此时的主堡,已不再是之前松散的聚居地,而是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工事工地”,每个人都在抢时间,把撤回的物资变成一道道生死防线。
巷战工事:织成一张“死亡网”
主堡的街巷本就狭窄,此刻更被纵横交错的工事填满。士兵和流民们合力将砖石、沙袋、拆下来的木屋门板堆叠成半人高的街垒,街垒之间留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后藏着削尖的竹矛和绊索;两侧的民房被改造成“暗堡”,墙根下被凿出半尺见方的射击孔,孔后堆着干草,士兵可以趴在里面,透过射击孔瞄准街巷;屋顶上也设了“狙击点”,流民里的猎户趴在瓦片后,手里拿着改装的鸟铳,枪口对准街垒间的通道,连瓦片下都压着石块,随时能往下砸。
“这边的街垒再堆高半尺!鞑子的骑兵冲不进来,步兵肯定会挤着过,咱们得让他们每走一步都抬头!”陈武扛着一块门板,往街垒上堆,门板上还留着羊角寨的烟火痕迹,却成了此刻最实用的防御材料。旁边的流民汉子跟着喊:“俺们把家里的土炕拆了,土坯能当沙袋用!”说着,就带着人冲进茅草棚,把土炕的坯块一块块搬出来,垒在街垒旁。
更隐蔽的陷阱藏在街巷暗处:石板路被撬开,下面挖了三尺深的坑,坑里埋着尖木和铁屑,坑口用薄木板盖住,再撒上泥土,看起来和普通路面没两样;墙角的草堆里,藏着用麻绳拴着的“滚石”,绳子一头绑在门轴上,只要清军推开房门,滚石就会顺着斜坡滚下来,砸向街巷;甚至连路边的排水沟,都被插上了削尖的竹片,上面盖着杂草,清军要是踩空,脚就得被扎穿。
西墙的支点堡垒“黑风寨”和南墙的“青石寨分堡”也同步行动,黑风寨依托山地,在山道上挖了连环壕沟,沟里灌了从山溪引来的水,变成“水壕”,壕沟旁的树上绑着浸油的干草,一旦清军靠近,就能点燃当“火障”;青石寨分堡则把储粮的地窖改造成“地下暗哨”,从地窖挖通道连接到堡外,士兵可以从通道里钻出去,偷袭清军的后路。
简易爆炸物:最后的“拼命家底”
工匠坊里,孙铁匠和吴硝师正带着十几个工匠,围着最后几袋火药忙碌。吴硝师戴着粗布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火药分成一两一份的小袋,用油纸包好——这是他们最后的火药库存,连之前试射炮用剩下的药渣都收集起来,掺进新火药里,凑出了三百多斤。
“孙师傅,陶罐够吗?”吴硝师拿起一个豁口的陶罐,里面装着半罐火药,再塞进一把铁屑和碎石,这就是最简易的“地雷”。孙铁匠手里拿着铁锤,正在给陶罐封口:“够!从流民家里收了两百多个陶罐,还有几十根竹筒,都能用!”
工匠们分工明确:有人往陶罐里填火药和铁屑,有人用木塞封口,有人在罐底钻小孔,穿进麻绳做的引信;竹筒则被做成“绊发雷”——把火药塞进竹筒,留出头尾的引信,竹筒横放在街巷的草丛里,引信用细麻绳拴着,麻绳的另一端绑在路边的木桩上,只要清军绊到麻绳,引信就会被扯燃,竹筒瞬间爆炸,碎片能溅出一丈远。
“这些玩意儿,威力虽不如火炮,却能炸得鞑子不敢靠近!”孙小宝手里拿着一个刚做好的陶罐地雷,脸上满是兴奋,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却一刻不停地跟着忙活。孙铁匠拍了拍他的头:“小心点,引信别碰着火星,这些都是咱们的拼命家底,炸错了就亏了!”
陈武来领爆炸物时,工匠坊里已堆了一百多个陶罐地雷和五十多个竹筒绊发雷。“都给俺搬到主堡的街巷里,按之前画的标记埋——东墙巷口埋十个,北墙街垒后藏二十个,剩下的都给黑风寨和青石寨分堡送去!”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搬着爆炸物,像捧着易碎的珍宝,生怕不小心碰炸了。
水井与粮食:守住“生命线”
老周带着人,正给主堡的三口老井加盖。井盖上铺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压着沙袋,还加了一把大铁锁,锁钥匙由三个流民头目轮流保管——水源是围城时的生命线,绝不能被清军污染或破坏。每个井旁都派了两个士兵看守,手里拿着长刀,日夜值守,连取水都要登记,每人每天限量半瓢,确保水能省着用。
粮食则被分散藏进十几个隐蔽地点:主堡的废弃灶膛里,掏空了塞进布袋装的青麦;流民棚的地下,挖了半人深的地窖,藏着晒好的肉干和野菜;甚至连箭塔的夹层里,都藏了几袋炒米。老周拿着账本,每藏一处就记一笔,画上标记,只有他和刘江、赵忠知道所有藏粮点的位置。
“这些粮,是咱们的命根子,就算堡破了,也得守住!”老周给最后一个粮窖盖土时,特意在上面种了几棵野草,伪装成普通地面,“鞑子就算进了堡,也找不到这些粮,咱们就算躲进地道,也能撑些日子。”
夕阳西下时,核心防线的强化终于初见雏形。主堡的街巷里,街垒、暗堡、陷阱、爆炸物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网”;黑风寨和青石寨分堡像两个坚固的犄角,护住主堡的两侧;水井加了锁,粮食藏了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防线,是生与死的界限。
刘江巡视完防线,站在东墙的炮位旁,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际线。四门弗朗机炮已就位,炮旁码着子铳;街巷里的士兵还在最后检查陷阱,流民们则在给士兵分发晚饭——一碗掺着野菜的稀粥,一块晒干的肉干,虽简单,却每个人都吃得格外认真。
“堡主,防线都弄好了!”陈武走过来,脸上满是尘土,却眼神明亮,“鞑子就算来了,想进主堡,也得先踏过咱们的街垒、陷阱和爆炸物,得留下上千具尸体!”
刘江点点头,目光扫过下方的防线,像一张绷紧的弓。“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千钧的力量——核心防线已固,接下来,就等暴风雨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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