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纺织厂的厂房里,十二台纺纱机整齐排列,金属机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三十名新招的工人站成三排,手里攥着粗布手帕,紧张地盯着机械师老王手里的操作手册——他们中大半是附近村落的农妇,还有几个是刚从商船下来的水手,对这些“铁家伙”既好奇又胆怯。
“都看好了!”老王拍了拍纺纱机的进料口,“这第一步‘喂毛’就得讲究,羊毛不能攥太紧,不然会堵住梳棉辊;也不能太松,纤维容易散。”他抓起一把蓬松的羊毛,指尖轻轻捻开结块的纤维,均匀地铺在进料台上,“像这样,让每根羊毛都舒展开,机器才好‘吃’进去。”
站在前排的李婶咽了口唾沫,她昨天还在地里薅白菜,今天就要学摆弄这比耕牛还复杂的机器。学着老王的样子抓起羊毛,手却抖得厉害,羊毛刚碰到进料口,就被转动的辊子卷进去一大团,发出“咔啦”的异响。
“停!”老王眼疾手快按下急停键,拆开进料口取出缠成疙瘩的羊毛,“瞧见没?这就是没铺匀的下场。机器跟牲口不一样,你糊弄它,它就给你找不痛快。”他耐心地重新演示,“手腕放松,掌心朝上,慢慢送进去,就像给孩子喂饭一样,得温柔点。”
李婶红着脸点点头,第二次尝试时,指尖的动作明显稳了些。羊毛顺利进入机器,经过梳棉、牵伸,从另一端吐出细细的棉条,虽然还有些不均匀,但总算没出岔子。周围响起小声的欢呼,几个工人跟着鼓起勇气,轮流上前练习,厂房里很快充满了机器的嗡鸣和此起彼伏的“哎呀”声——有人忘了加润滑油,辊子转得发涩;有人没盯住锭子,纱线缠成了乱麻;还有人慌得按错了倒转键,刚纺出的纱瞬间绕成了团。
老王没发火,只是在机器间来回穿梭,拆缠结、调参数,嘴里念叨着口诀:“梳棉要松,牵伸要匀,加捻看刻度,断线先按停……”他特意把操作步骤编成了顺口溜,农妇们跟着念了几遍,竟很快记住了大半。
三天后,培训进入实操阶段。工人们分成三组,每组负责四台纺纱机,从“喂毛”到“落纱”全流程操作。李婶所在的组负责试纺粗羊毛,她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控制进料速度,看着雪白的羊毛在机器里变成紧实的纱线,眼里的怯懦渐渐变成了自豪:“这铁家伙真能耐,比我手纺线快十倍!”
隔壁的织布车间里,另一批工人正在学习织布机操作。张嫂是个老绣娘,一辈子用传统织机,看着眼前这台带齿轮的织布机,总觉得心里没底。“这纬线怎么穿啊?”她对着密密麻麻的经线发愣,手里的梭子差点掉在地上。
“张嫂别急,”负责织布培训的小陈拿起一根引线,“您看这经线是分上下两层的,踩这个踏板,下层经线就会抬起来,形成一个‘梭口’,把梭子从这头扔到那头,纬线就穿过去了。”他踩着踏板演示,踏板带动连杆,经线果然像波浪一样分开,梭子在他手里飞得又快又稳,“就跟您以前用的竹梭一个道理,只是机器帮您抬经线了。”
张嫂试着踩下踏板,经线分开的瞬间,她眼睛一亮,仿佛摸到了门道,梭子在她手里虽慢,却稳稳地穿过了梭口。“嘿,这比老法子省劲多了!”她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以前织一匹布得蹲三天,这机器怕是一天就能织出来?”
“差不多!”小陈笑着点头,“熟练了,一天织两匹不成问题。”
就在工人们渐入佳境时,天宇带着牧场的管事走进了原料仓库。仓库里堆着小山似的羊毛,都是从领地牧场收来的,按品质分成三堆:最上面是细绵羊毛,纤维细软,适合纺高支纱;中间是半细毛,韧性好,能织耐磨的布料;最下面是粗硬的山羊毛,只能做毡子或填充物。
“这批羊毛晒得够干,杂质也少。”天宇抓起一把细绵羊毛,指尖搓捻着,“牧场那边按咱们说的标准挑的,没掺次货。”
牧场管事连忙点头:“天宇大人放心,牧民们都知道规矩——羊出栏前要梳一次毛,剪下来的毛先在太阳下晒三天,再用细篦子梳掉草屑,不合格的都挑出来另放了。”他指着墙角的麻袋,“那袋就是挑出来的次毛,打算低价卖给做毡帽的作坊。”
天宇满意地点头,转身对仓库主管交代:“按培训时说的,细毛送纺纱车间一号机到四号机,半细毛送五号到八号机,粗毛先存着,等毡子机到了再处理。”
第一批试产定在培训结束后的第五天。天还没亮,纺织厂就飘起了羊毛的清香。李婶和工友们提前到了车间,仔细给机器上油、检查锭子,张嫂则领着织布组的人,把纺好的纱线绕到织布机的经轴上,动作虽慢却有条不紊。
“开工!”随着老王一声令下,纺纱机的嗡鸣声瞬间填满厂房。李婶深吸一口气,抓起细羊毛,稳稳地送进进料口。这一次,没有卡顿,没有缠结,雪白的纱线顺着锭子盘旋而上,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她旁边的年轻姑娘小桃更是厉害,左右手配合着,落纱、换筒一气呵成,速度比培训时快了一倍。
织布车间里,张嫂踩着踏板,梭子在经线间飞来飞去,眼看着布面一点点展开,米白色的羊毛布带着自然的纹理,比她用老织机织的细密多了。“你看这布面,连个线头都少见!”她招呼旁边的人来看,语气里满是骄傲。
三天后,首批五十匹棉布和三十匹羊毛布整齐地堆在成品仓库。天宇请来城里的布商验货,布商们围着布匹翻来覆去地看,又用手指捻量厚度,有人忍不住把羊毛布贴在脸上试触感。
“这羊毛布够厚实,冬天做棉袄肯定暖和。”一个胖布商拍板,“给我留十匹!”
“棉布织得匀,做里子布正合适,我要二十匹。”另一个商人紧跟着说。
也有人提了建议:“羊毛布要是能再漂白些就好了,现在这米黄色,做外衣不够亮。”
“棉布的幅宽能不能再加半尺?裁衣服能少浪费些料。”
天宇一一记下,转头对老王说:“按他们说的调——羊毛布加一道漂白工序,棉布的织机幅宽调宽半尺。”他看着仓库里堆成小山的布匹,又看向车间里仍在忙碌的工人,李婶她们脸上沾着细小的羊毛絮,眼里却亮得很,像藏着星星。
“照这势头,”天宇对身边的管事笑道,“过两个月,咱们就能给领地的百姓换上新布料做的衣裳了。”
阳光透过厂房的大窗,落在转动的机器和忙碌的人影上,羊毛的清香混着机油的味道,酿成一种特别的气息——那是属于新生的、充满希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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