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整个江南上流社会，乃至江北武道界，都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地震。
江北八极门名宿雷千绝，在陈东来府邸，被人一指废去全身修为，心神崩溃，沦为废人。
与他同行的弟子古云飞，继任八极门门主，第一时间宣布封山十年，门下弟子不得踏出江北半步。
江南武道协会会长何震，连夜解散协会，对外宣称年事已高，退隐山林。
这些消息，像一颗颗深水炸弹，在极小的圈子里炸开，掀起滔天巨浪。所有知情者，在谈及陈家，谈及那位神秘的林先生时，都噤若寒蝉。
他们终于明白，江南，已经换了主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京城大学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有些无聊地转着笔。
已经是大一下学期，课程比高中时松散得多，也更枯燥。
讲台上，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教授正用一种催眠般的语调讲解着《西方哲学史》，从苏格拉底讲到柏拉图。
林羽听了两句，便失了兴趣。
这些凡人哲学家穷尽一生思考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的终极问题，对他而言，不过是创世之初设定好的一段底层逻辑代码。
没意思。
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定格在了前排一个女孩的侧影上。
周语汐坐得笔直，正认真地做着笔记，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几缕发丝垂在脸颊，随着她写字的动作微微晃动。
很专注，很安静。
林羽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比起星辰大海，宇宙生灭，有时候，这样一幅简单的画面，反而更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真实。
“嘿，看什么呢？”
一个脑袋凑了过来，是他的室友，王浩。
这家伙是个自来熟，开学第一天就跟林羽勾肩搭背，虽然林羽大部分时间都很冷淡，但他总能自得其乐。
“看美女啊？”王浩顺着林羽的视线看过去，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咱们的系花周语汐嘛，正常正常。不过我劝你别想了，追她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你看那边。”
他朝教室另一侧努了努嘴。
只见一个穿着名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男生，正殷勤地给周语汐递过去一瓶进口矿泉水，脸上堆满了笑容。
周语汐连头都没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
男生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悻悻地坐回了原位。
“看见没，那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张扬，富二代一个，追了周语汐大半个学期了，人家正眼都没瞧过他。”王浩幸灾乐祸地小声说。
林羽收回目光，没说话。
“说起来，林羽，你这家伙也挺神的。平时不怎么听课，也不见你怎么复习，期末考试愣是拿了专业第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回家偷偷请家教了？”王浩一脸八卦地问道。
林羽瞥了他一眼。
家教？
他需要吗？
这些知识，在他觉醒的那一刻，就已经变成了类似1+1=2的基础常识。
“对了，下午有场公开课，你去不去？”王浩换了个话题，“学校特意从国外请来的，叫什么……李墨之，听说是个天才，二十二岁就拿了麻省理工的双博士学位，现在是咱们学校的客座教授。讲的是量子物理，据说巨牛逼，好多外校的都跑来占座了。”
“不去。”林羽回答得很干脆。
量子物理？
对他来说，那不过是解析世界规则时，最浅层的一点皮毛。
“别啊，一起去呗，听说周语汐也报名了。”王浩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林羽转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
下午，学校最大的报告厅里，座无虚席。
过道和后排都站满了人，气氛热烈得像是在开演唱会。
王浩凭着体型优势，硬生生挤到了中间的位置，林羽被他拉着，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
周语汐果然也来了，就坐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
很快，报告厅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在一众校领导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就是李墨之。
很年轻，气质儒雅又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像一柄藏在鞘里的利剑。
他一走上台，台下就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惊叹声和掌声。
李墨之没有理会校领导的介绍，径直走到讲台中央，拿起麦克风，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视全场。
“时间宝贵，我们跳过废话，直接开始。”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讲的是关于“多维空间理论与量子纠缠”的最新研究，内容艰深晦涩，各种复杂的公式和模型层出不穷。
一开始，台下的学生们还能勉强跟上，但十几分钟后，大部分人就已经听得云里雾里，只剩下不明觉厉的敬佩。
王浩更是早就掏出手机，开始刷短视频了。
只有周语汐等少数几个学霸，还在奋笔疾书，眉头紧锁地跟随着李墨之的思路。
林羽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李墨之讲的东西，在他听来，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在兴奋地向众人展示自己蹒跚的步伐。
幼稚，且错漏百出。
“……根据最新的弦理论模型，我们可以推断，宇宙至少存在十一个维度，而我们所处的，只是其中的三维投影。任何超光速的现象，本质上都是高维对低维的干涉。比如，我们假设一个粒子……”
李墨之越讲越兴奋，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繁复的公式。
“所以，结论就是，超光速旅行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找到进入更高维度的‘门’！”
讲到这里，他停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得色，似乎在等待着众人的掌声和崇拜。
报告厅里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太牛了！”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
“不愧是天才啊！”
就在这片赞叹声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错了。”
掌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在教室的中后排，一个穿着普通休闲服的男生，正缓缓地睁开眼睛。
正是林羽。
坐在他旁边的王浩，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我靠，兄弟，你疯了？”他扯着林羽的袖子，压低声音吼道。
台上的李墨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到了林羽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位同学，你刚才说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审视。
林羽坐直了身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我说，你错了。”
“从基础逻辑就错了。”
“弦理论只是一个尚未被证实的数学模型，你却把它当成了宇宙的真理。多维空间也不是简单的层级覆盖，而是相互纠缠的复杂结构。至于超光速……”
林羽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不是什么高维干涉，只是最基础的空间法则应用而已，就像人要喝水一样简单。”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整个报告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林羽。
这人是谁啊？
敢当着几百人的面，说麻省理工的双博士是错的？还说得这么离谱？空间法则？你以为你在写玄幻小说吗？
前排的周语汐也回过头，美眸里写满了惊讶和不解。
李墨之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他出道以来，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面对的都是鲜花和掌声，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地、用一种教训般的口吻质疑他的理论。
“这位同学，学术讨论，我们欢迎。但信口开河，哗众取宠，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冷冷地说道，“你说我错了，可以，请你拿出证据，或者，推导出你的理论模型。”
“模型？”林羽笑了。
他站起身，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慢慢走上讲台。
他没有去动黑板上的那些公式，而是拿起一支粉笔，在旁边空白的地方，随手画了一个点。
然后，他又在远处，画了第二个点。
“从这个点，到这个点，最短的距离是什么？”他问。
李墨之皱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公理。”
“这就是你的认知局限。”
林羽说着，拿起黑板擦，将那块巨大的黑板，从中间，轻轻地，对折了过来。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原本相隔甚远的点，就这么……重合在了一起。
“现在呢？”林羽的声音，幽幽响起。
“距离，是零。”
整个报告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被“折叠”的黑板。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那不是纸！是固定在墙上，又厚又重的实木黑板！
李墨之脸上的傲气和冷漠，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茫然。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诡异的黑板，又看了看林羽，脑子里一片空白。
空间折叠？
他刚才还在讲台上高谈阔论的理论，就这么以一种最粗暴、最直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被人在现实中演示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科学了。
这是神迹！
“懂了吗？”
林羽把粉笔扔回粉笔槽，拍了拍手上的灰，看都没再看李墨之一眼，转身走下讲台。
他径直走到王浩身边，拉起还在发呆的室友。
“走了，去吃饭。”
说完，在几百道呆滞目光的注视下，悠然地走出了报告厅。
只留下那个站在讲台上，世界观被彻底击碎的天才，和一室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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