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看着排队的年轻人,直接拿过一张猪皮,对大家说:“都看好了!学咱们这医术,就得能下得去手!”
“心要细,胆要大!不是读死书!你们谁要是只想混口饭吃,现在就走!”
“想学真本事,能吃苦,能救命的,留下!”
他这话,反而激起了不少年轻人的血性。
最终,医学院从成千上万的报名者中,精心筛选出了第一批一百余名学生。
他们中有识字的穷书生,有手脚麻利的药铺学徒,有经历过战火渴望救人的退役军士。
甚至在招生最后一天…
报名处的书吏拿着初步筛选合格的名单,面带难色地小跑到陈兴和负责协助的许绅院判面前,低声禀报:
“陈郎中,许院判,这…这份名单里,有…有三名女子,这…这恐怕于礼不合吧?是否要剔除?”
不等陈兴说话,前来观摩的礼部员外郎就跳了出来,指着名单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荒诞!简直荒诞!女子无才便是德!岂能抛头露面,与男子同堂学医?”
“成何体统!此事若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我大明医学院不知礼数?!”
一位老太医也摇头叹息:“陈郎中,老夫知您欲广传医术,但此事…万万不可!”
“男女授受不亲,日后讲授人体构造、临床实操,难道也要让她们在场?”
“这…这简直有伤风化!太医院数百年来,从未有此先例!”
一个官员阴阳怪气:“莫非长兴公的秘术里,还有专教女子的法门?呵呵,倒是闻所未闻。”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许多通过初试、正在等待最终结果的年轻男子们也好奇地张望,窃窃私语。
那三名站在不远处角落里的女子,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争论,脸色变得苍白,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却仍倔强地没有离开。
陈兴面色平静地听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诸位大人,说完了?那好,也听听陈某的道理。”
他走到那三位女子面前,目光扫过她们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坚定的眼睛,然后转身面向众人,朗声说道:
“首先,我问诸位,医者,所为何事?”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刚才反对最凶的礼部员外郎和老太医。
“是为了死守那些迂腐的‘礼数’、‘体统’?还是为了尽其所能,救命活人?!”
不等他们回答,他猛地提高声音,自问自答:“是为了救命活人!”
“好!既然是为了救命活人,那我再问诸位:妇人患病,是不是病?孩童生病,是不是病?”
众人默然。
“既然是病,需不需要治?需要!那再问:“妇人孩童之疾,尤其是妇人隐疾、生产之关,是男医师看得方便,还是女医师看得便宜、看得仔细?!”
这话问得极其直接,不少官员脸色尴尬,那老太医也噎住了。
礼法上固然强调男女大防,但现实中,女性患者尤其是产科的问题,男医生确实极不方便,这也是为何民间始终有“稳婆”和少数女医存在的原因。
陈兴趁热打铁,语气更加沉痛激昂:“多少妇人,只因羞于让男医诊治,小病拖成大病,最终香消玉殒!”
“多少难产的母子,就因为缺了技术精湛的女医,而一尸两命!这些悲剧,你们看不见吗?!你们坚守的‘礼数’,比人命还重要吗?!”
“再说哪个医药世家,真没有任何一个学医继承家业的女医?”
“宫廷中尚且设有专职女医官,负责后宫妃嫔、宫女的医疗。”
陈兴指着三名女子:“她们三人,我已考校过!一人识字通文,心细如发;”
“一人出身草药世家,辨识药材的本事胜过许多男子!”
“另一人甚至曾协助稳婆接生,胆大镇定!她们哪一点比不上男子?”
“她们学医的初心,也是为了能救助更多像她们母亲、姐妹一样的妇人女子!这份仁心,难道不值得尊重?”
“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女子,便要将她们拒之门外,断送她们济世救人的路,也断送无数妇孺可能得到的更妥善的救治吗?!”
许绅院判此刻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声援:“陈郎中所言,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医者仁心,本当悬壶济世,无分男女!老夫以为,招收女学员,非但不是伤风败俗,正是体恤民情、补我太医院不足之处的仁政善举!老夫支持!”
一些支持者说道:“没错!医术求真,岂因男女而异?若能多救一人,便是大善!”
陈兴最后掷地有声地做出决断:“陛下旨意,开办医学院,是为‘福泽黎民’!这‘黎民’,也包括天下女子!”
“既然有女子愿学、能学,且学成后能救助更多女子,那我陈某人,今日便做这个主!收了!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电:“若有谁觉得此举不妥,认为女子不配学医、不配行医,那也简单!”
“日后贵府上的女眷,若有微恙,千万别来找我从这医学院出去的、你们今日看不起的女医救治!否则,便是自打嘴巴!”
那几个反对的官员被噎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难道真能说自家女眷病死也不看女医?他们不敢。
最终,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那三名女子的名字,被郑重地写入了医学院首批学生的名册。
她们眼眶通红,对着陈兴和许绅深深道了万福,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决心。
陈兴力排众议收女学员的事,也很快传开,成为了医学院打破常规、务实求新的又一力证。
虽引争议,却也赢得了许多开明之士和百姓的暗中称赞。
医学院揭牌之日,门前,锣鼓喧天,彩旗招展。虽未有奢华的排场,却自有一股庄重而蓬勃的气象。
青砖灰瓦的院墙簇新,门楣上悬挂着御笔亲书的鎏金匾额,覆盖着红绸,等待吉时揭幕。
院内,首批精心选拔的百余名学生,穿着统一的青衿制服,整齐列队,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又带着几分拘谨。
陈兴与于谦并肩站在门前,接待着前来观礼的宾客。
吉时将至,忽见街口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太医院院判许绅,他身后跟着十余位同仁。
许绅远远便拱起手,笑声洪亮,透着真诚的喜悦:
“于大人!陈大人!恭喜!恭喜啊!我院中同仁,特来为这医学盛事,添一份人气,道一声贺!”
于谦和陈兴连忙迎上前去。陈兴笑着还礼:“许院判,各位太医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许绅却不急着进去,他驻足门前,仰头看着那覆盖红绸的匾额,感慨万千,声音都有些激动:
“好!好啊!两位大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老夫行医数十载,深知医道艰难,非一人一派之功能穷尽。”
“今有长兴公遗泽,有二位鼎力推动,开此兼容并蓄、求真务实之学院,实乃天下病者之幸,亦是我医门之福啊!”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同样面带笑容的支持派太医们,更像是说给所有在场的人听:
“我等研习医术,所求为何?不就是‘拯黎元于仁寿,济羸劣以获安’吗?”
“只要能多救一人,多活一命,便是好的医术,便值得吾等倾心学习!门户之见,何其鄙也!”
年轻太医,更是激动,他挤上前一步,对着陈兴就深深一揖:“陈大人!日后晚辈定要常来叨扰,聆听教诲!”
“您那日所言‘格物医理’,重实证,察本源,实乃振聋发聩!晚辈于本草一道,多有疑惑,正需如此新知来印证勘误!”
陈兴赶紧扶起他:“快快请起!互相学习,互相印证!学院大门,永远向诸位真心为医的同道敞开!”
其他支持派太医也纷纷上前道贺,言语间充满了对新知的好奇与渴望:
“陈先生,那‘消毒’之法,下官回去试用于一例疮疡,果真脓净肿消,神效无比!今日定要再请教其中深意!”
“许院判说的是!往后这医学院有何讲学,千万知会我等一声,必定前来聆听!”
“看看这些后生,多精神!假以时日,必成栋梁之才!我太医院也该多送些好苗子来进学才是!”
于谦在一旁看着,面带微笑,对许绅低声道:“许院判深明大义,老夫佩服。日后医学院诸多事务,还需太医院诸位同仁多多支持提携。”
许绅郑重回道:“于大人放心!此乃功在千秋之事,老夫虽不才,定当竭尽所能!太医院里,自有明白人!”
吉时到,锣鼓声中,红绸落下,“大明皇家医学院”七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正式展现在世人面前。
掌声雷动,以许绅为首的太医们,鼓掌尤为用力,他们的脸上,是一种看到了医学未来新路的希望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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