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过后,迎来的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一场罕见的白灾席卷了草原。
大雪封山,牧草被深埋,牲畜成片冻饿而死。一个名为巴尔虎的中等部落陷入了绝境。
帐篷里粮食见底,皮袍难以抵御严寒,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这时,几位穿着厚实棉袍、面色红润的商人,带着几辆满载粮食、盐巴、茶叶和厚布的车队。
“恰好”路过巴尔虎部落的驻地。领头的是陈继曜,他看着面黄肌瘦的牧民和倒毙的牛羊,脸上露出深切的同情。
陈继曜跳下车,对迎上来的巴尔虎部落首领巴特尔拱手,语气沉重:
“巴特尔首领!这天灾真是…唉!看着乡亲们受苦,陈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啊!”
巴特尔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紧紧抓住陈继曜的手,声音沙哑:
“陈掌柜!你们来得太是时候了!部落…部落快撑不下去了!孩子老人都在挨饿受冻!”
“求您…求您卖些粮食布匹给我们吧!我们用剩下的牛羊和皮子换!”
陈继曜面露难色,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首领,不是我不讲情面。您看这年景,牲口冻死这么多,皮子也…”
“唉!按现在的行情,您部落剩下的这些东西,实在换不了多少粮食物资啊,杯水车薪,撑不过这个冬天。”
巴特尔和周围的牧民们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绝望更深了。
陈继曜话锋一转,露出“慈悲”之色:
“不过…咱们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信得过巴尔虎部落的信誉!”
“这样吧,我陈某做主,这批粮食、盐茶、布匹,先赊给大伙儿! 救急要紧!”
牧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激动地围上来。
巴特尔激动得声音发颤:“真…真的?陈掌柜!您真是我们巴尔虎部的大恩人!谢谢!谢谢!”
“等来年水草丰美了,我们一定用最肥的牛羊、最好的皮子还您!”
陈继曜笑着摆手,眼神却闪过一丝精光:“好说好说!不过嘛…亲兄弟明算账。”
“这赊欠,总得有个凭据。这样,咱们立个字据。”
“就用您部落明年秋季三成的牛羊产出和五百张上等皮子做抵押,先把这批救命的物资支应过去,如何?”
饥寒交迫的巴特尔哪里还想那么多,只要能活命,什么都愿意,忙不迭地答应:
“成!成!就按您说的办!”他甚至在陈继曜带来的、写满汉文的契书上按了手印。
靠着这批赊来的物资,巴尔虎部勉强熬过了寒冬。
他们畅想着等第二年,就拼命放牧,省吃俭用,攒下那牛羊皮货,还清债务。
谁能想到,等秋高马肥,陈继曜的车队来时…
巴特尔兴冲冲地带着族人,驱赶着准备好的牛羊,捧着皮货前来还债。
巴特尔豪爽地一指:“陈掌柜!您看!这都是按约定给您准备的!最好的牛羊和皮子!”
陈继曜却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算盘,噼里啪啦一打:
“巴特尔首领,您搞错了。咱们现在啊,不时兴直接以货易货了,麻烦,还不公允。”
“现在都时兴用这个——”他掏出几张印着“大明宝钞”字样的纸钞和几锭雪花白银。
“您看啊,”他指着算盘,“按照今年市价,您这些牛羊皮货,总共值…”
“嗯,白银五百两。而您去年赊欠的物资,连本带利,共计白银六百五十两。您还差一百五十两呢。”
巴特尔和牧民们全都懵了!他们完全听不懂什么“白银”、“利息”
巴特尔:“陈掌柜!咱们说好的用牛羊皮子还啊!这…这银子是什么?我们哪有银子?!”
陈继曜耐心“解释”,语气却不容置疑:“首领,这就是规矩了!”
“您看,这白花花的银子,这朝廷发的宝钞,走到哪儿都认!比牛羊方便多了!您没有银子?没关系啊!”
“您可以用这些牛羊皮货,按市价卖给我,不就能换银子了?然后再用银子还债?”
于是,在陈继曜的“帮助”下,巴尔虎部不仅将原本用于还债的牛羊皮货全部“卖”给了他。
还额外又搭上了一大批,才勉强凑够那“六百五十两银子”,还清了去年的债务。
看着陈继曜的车队拉走了远比去年赊借物资多得多的牛羊皮货。
巴特尔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算不清帐。
陈继曜临走前,又“好心”地说:
“首领,我看您部落今年日子还是紧巴啊。这样,我再赊给您一批过冬的粮盐?”
“还是老规矩,立字据,用明年的收成抵押,利息好商量!”
已经习惯了“赊账-还债”模式的巴特尔,看着部落里并不充裕的储备。
咬咬牙,又在另一张欠条上按了手印。他不知道的是,这张欠条上的“利息”,比去年又高了些。
可以预见的是,这样年复一年下去,巴尔虎部和其他许多部落,会发现…
他们无论如何辛勤放牧,收获总是刚刚够甚至不够偿还上一年的债务和利息。
他们不得不每年都向陈记借更多,抵押掉未来更多的收成。
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就像套在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
而他们辛辛苦苦养育的牛羊、采集的皮货药材,最终都通过陈记,流入了大明。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那个雪灾的冬天。
边境互市的帐篷里,牛羊肉的膻气混着茶叶的清香。
陈兴斜靠在铺着羊毛毡的胡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制算珠。
对面坐着瓦剌最大部落首领巴图和几个小部落头人。
陈记商队管事站在一旁,手里捧着账本,低声汇报:“二爷,这月巴图部落换走了三千石粮食、五百块砖茶。”
“还买了两百口铁锅,用了两千头羊、三百头牛;”
“其他几个小部落加起来,换走的粮食和布匹也比上月多了三成。”
巴图搓着手,脸上堆着笑,看向陈兴:“陈公子,您这商队的货就是好!粮食够香,茶叶够浓,就是……”
“能不能匀些织布的机子?部落里妇人多,总买布太贵,自己织能省不少。”
陈兴抬眼,把算珠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自己织?巴图,你部落里的牛羊,这月卖得比上月多了两成吧?”
“靠着换粮食茶叶,牧民冬天不用再饿肚子,孩子也能喝上奶,不好吗?”
“好是好,可……”巴图还想争取,旁边一个小部落头人也附和:
“公子,不光织布机,能不能给些炼铁的工具?我们想打些镰刀、箭头,放牧打猎也方便。”
陈兴身子坐直了些,语气沉了沉:“镰刀箭头?大明有的是现成的,你们用牛羊换就是,何必自己费那劲?”
“我问你,你部落里一年能养多少牛羊?要是让妇人去织布、汉子去炼铁,牛羊谁来放?”
“到时候牛羊少了,换不来粮食,冬天喝西北风?”
这话让几个头人都愣了神,巴图挠了挠头:“可总买现成的,花费也大啊。”
“花费大?”陈兴拿起账本,扔到巴图面前,“你自己看,这月你换的粮食,够你部落吃四个月。”
“茶叶够喝半年。要是你把养牛羊的心思分去搞织布炼铁,下个月牛羊少了一半,你换的粮食只够吃两个月。”
“冬天怎么办?等着大明救济?”
管事在一旁补充:“几位首领,我们二爷说了,只要你们专心养牛羊。”
“大明的粮食、茶叶、铁锅,要多少有多少,价格还能比现在再低一成。”
“但要是想换织布机、炼铁炉,那是一口价都没有——这是大明的规矩,谁也破不了。”
巴图拿起账本翻了翻,看着上面的数字,又想起去年冬天部落里因为粮食不够,冻死饿死好几个老人。
心里顿时没了脾气:“行,公子说了算!我们就专心养牛羊,织布机、炼铁炉,我们不换了!”
其他几个小部落头人见巴图都服软了,也纷纷点头:“听公子的,我们也专心养牛羊!”
陈兴满意地笑了,指了指帐篷外:“这就对了。你们看,互市上这么多好东西,只要有牛羊,什么都能换到。”
“以后啊,你们部落的人,早上喝砖茶配奶豆腐,中午吃大明的白面馒头就炖肉,晚上喝小米粥,日子不比以前强?”
等几个部落首领离开,管事凑近陈兴,低声道:
“二爷,照这么下去,不出两年,草原上所有部落的粮食、日用品,都得靠咱们大明供应。”
“他们要是敢不听话,咱们断上一个月的贸易,他们就得乱起来。”
陈兴点点头,望着帐篷外往来的牧民——有人扛着刚换的粮食,有人提着新买的铁锅,脸上满是笑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们只能养牛羊,炼铁、织布这些本事,绝不能让他们学会。”
“等他们彻底离不开大明的东西,草原就是大明的后院,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里,朱见深看着于谦呈上来的边关送来的互市奏报,眉头微挑,对旁边的太监道:
“奇怪,这几个月草原部落换的粮食、茶叶越来越多,倒是没人再提买织布机、炼铁工具的事了。”
“陈先生是怎么把这互市的事,捋顺当的。”
太监躬身道:“陛下,听边关传回的消息,说是陈公爷在互市亲自跟部落首领谈了几次。”
“那些首领就再也没提过要手工业器具的事,一门心思扑在养牛羊上了。”
朱见深放下奏报,若有所思:
先生倒是有办法。不管他用了什么招,只要草原部落安分,互市能稳定,就是好事。
而互市的帐篷里,陈兴正对着地图,在草原各个部落的位置上画着圈:
“念恩,以你的名义通知下面的人,哪个部落要是敢私下学炼铁、织布,就断他的粮食供应。”
“直到他们把工具毁了为止。另外,多运些粮食和茶叶过去,让他们多养牛羊,养得越多,就越离不开咱们。”
陈兴走到帐篷门口,望着远处连绵的草原,嘴角勾起一抹笑。
用不了多久,这片草原上的人,就会习惯“吃肉喝奶,吃茶吃饭”的日子,再也没了独立生存的本事。
到那时,不用一兵一卒,草原就会彻底归顺大明,成为大明最温顺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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