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的第三日,青阳宗的晨雾还未散尽,周明就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蹲在观星台的石阶上啃包子。他的行囊里塞着林辰塞的伤药、苏沐月给的桂花糕,还有凌霜连夜给他缝补好的剑穗——那穗子是前日宴上被醉汉扯断的,此刻针脚细密,看得出缝补之人的用心。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周明朝竹林方向喊,嘴里的包子屑喷了一地,“再磨蹭,赶不上南下的马车了!”
竹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辰提着个素色包袱走出来,身后跟着苏沐月和凌霜。苏沐月手里捧着个陶罐,里面是新酿的青梅酒,陶盖上还贴着张红纸条,写着“旅途平安”;凌霜则背着柄用布裹好的长剑,看形状不是她惯用的冰魄剑,倒像是柄更轻便的短剑。
“催什么,”林辰拍掉衣摆上的竹叶,“掌门刚把《九州地脉全图》给我,我不得收好了?”他展开怀里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各地的地脉节点,旁侧还有小字注解,是历代修士留下的维护心得,“以后每年都得来巡查一次,可不能再出乱子。”
“巡查就巡查,带上我啊!”周明凑过来,指着地图上标注“有好酒”的地方,“你看这清河镇,离木棉树不远,咱们正好去挖新埋的樱花酒;还有西域的月牙泉,老汉说他又酿了新酒,用沙漠玫瑰泡的……”
苏沐月笑着摇头:“就知道喝酒。不过说真的,我爹想在清河镇开家分号,我得回去帮忙打理,你们巡查到南境时,正好来酒庄坐坐。”
凌霜也点头:“寒水宗新收了批弟子,我得回去教他们基础剑法。等入了冬,冰原上的‘寒心草’长成了,我再去找你们——那草能淬剑,正好给林辰铸把新剑。”
四人说着话,慢慢走到青阳宗的山门外。送别的弟子们站成两排,手里捧着刚开的野菊,看到他们出来,齐齐躬身行礼:“恭送林师兄!恭送周师兄!恭送苏姑娘!恭送凌姑娘!”
周明最是受不了这阵仗,眼圈一红,别过头去:“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从行囊里掏出个酒葫芦,往每个弟子手里塞了颗糖,“拿着,甜的!等我们回来,带好酒给你们喝!”
林辰与掌门作别时,掌门塞给他个紫檀木盒:“这里面是你师父的手札,他生前总说,等你真正懂了‘守护’二字,再交给你。”木盒入手沉甸甸的,林辰打开看了眼,里面是泛黄的纸页,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大多是关于如何平衡力量、如何守住本心的感悟。
“谢谢掌门。”林辰郑重地将木盒收好。
南下的马车停在山脚下,车夫是个络腮胡的汉子,看到他们,咧嘴一笑:“早听说几位小侠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快上车吧,这趟路长着呢!”
周明第一个跳上车,掀开帘子往里瞅:“还行还行,比上次坐的那辆宽敞。”他招呼着众人,“快上来!我带了苏伯母做的酱牛肉,咱们路上吃!”
苏沐月最后一个上车,她回头望了眼青阳宗的山门,晨雾中,那座巍峨的山峰像位沉默的老者,守护着无数故事与传承。林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走吧,我们还会回来的。”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周明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陶罐,倒出青梅酒,给每人斟了一碗:“来,走一个!庆祝我们新的旅程!”
酒液清冽,带着淡淡的梅香。林辰喝了口,望向窗外——青阳宗的山门渐渐远去,路边的野菊在风中摇曳,远处的田野里,农夫正在插秧,孩童们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你看,”林辰指着窗外的景象,“这就是我们守护的东西。”
苏沐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是啊,真好。”
凌霜握着那柄新铸的匕首,指尖划过竹叶纹:“等巡查完地脉,我们去趟鸣沙古城吧。我想把清寒师叔的剑找回来,埋在剑冢里——那里才是它该待的地方。”
“好啊!”周明立刻接话,“顺便去听听会唱歌的沙子,我还没听够呢!对了,古城里的‘醉仙楼’遗址还在,咱们可以在那儿搭个棚子,用风沙当引子,酿坛‘鸣沙酒’!”
林辰笑着摇头,却没反驳。他知道,周明的心里,早就把这趟巡查当成了新的冒险,带着酒坛和梦想,去看遍九州的风景。
马车行到傍晚,停在一处驿站歇脚。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驿站的院子里晒着金黄的玉米,老板娘正用柴火灶炖着鸡汤,香气飘出老远。周明已经和驿站的伙计聊上了,唾沫横飞地讲他们在风蚀谷的经历,引得伙计们阵阵惊呼。
凌霜坐在门槛上,借着夕阳的光擦拭匕首,刃口映出她专注的侧脸。苏沐月帮着老板娘添柴,时不时回头看看林辰,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林辰则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翻看着师父的手札,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竹叶,是当年他刚入师门时,师父教他辨认草药时摘的。
“吃饭喽!”老板娘端着一大盆鸡汤出来,汤色乳白,飘着翠绿的葱花,“几位小侠快趁热吃,这鸡是自家养的,补得很!”
四人围坐在桌边,就着昏黄的油灯,大口喝着鸡汤,啃着香喷喷的鸡腿。周明吃得最香,油汁滴在衣襟上都顾不上擦,还不忘给每个人碗里夹块肉:“快吃快吃,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夜色渐深,驿站的狗趴在门口打盹,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林辰躺在硬板床上,听着隔壁周明的呼噜声,还有窗外苏沐月和凌霜低声说话的声音,心里格外踏实。他想起黑袍人说的“孤独是灭世的温床”,忽然觉得,所谓灭世,或许从来不是力量所致,而是心空了,没了牵挂,没了想要守护的烟火气,才会任由黑暗滋生。
而他的心里,此刻被填得满满当当——有朋友的呼噜声,有伙伴的笑语,有沿途的风景,还有那本带着师父体温的手札。
第二日清晨,马车再次出发。林辰掀开帘子,看到周明正坐在车夫旁边,学着赶车,手里的鞭子挥得有模有样,引得马儿一阵嘶鸣;苏沐月在车厢里绣着帕子,帕面上是株木棉花,针脚细密;凌霜则在研究《九州地脉全图》,指尖在标注着“十万大山”的地方轻轻点了点。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们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辰忽然想起观星台上的青铜镜,镜中那平凡的日子,原来不是未来,而是此刻正在发生的当下。
他重新合上帘子,将《九州地脉全图》铺在腿上,在清河镇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酒坛——那里有他们的三载之约,有木棉树下的樱花酒,还有等着他们回去的人。
前路还长,地脉需要巡查,好酒需要品尝,风景需要细看,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再长的路,也会变得有趣。
竹影清风里,新程已启,而那些藏在烟火人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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