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踏上昆仑山门时,脚下石阶微微一震。那震动不是来自地底,而是他体内灵根与山脉清气的初次呼应。青衫依旧未染尘,但眉心符纹跳动不止,像是有根细针在皮下游走。他没有停步,径直走向太极台。
台面由整块昆仑玉髓雕成,寒气内敛,不散不溢。玄阳盘坐其上,双掌贴地,灵根立刻探出,与地脉对接。昆仑之气纯净如初雪,顺着经络涌入,冲刷四肢百骸。他察觉到那丝残留的魔念仍在灵根深处蛰伏,虽已被封,却像一块冻铁,冷而不化。
他不动声色,以地书残页所载之理,引动地气九转。每转一次,灵根便震颤一回,如同锻打。那魔念随之翻腾,识海边缘泛起黑雾。黑雾中浮出声音:“你护秩序,可秩序本虚妄。”
玄阳不答。
他指尖轻抬,在虚空中画圆。圆无始无终,也不凝实,只是气机流转的一道轨迹。圆成刹那,心湖微动,井字符自意识深处升起,压向黑雾。黑雾扭曲,化作一张无面之口,嘶吼:“终将归墟!”
井字符不动,只缓缓旋转,将黑雾卷入中心。紧接着,守心符浮现,环住井字外围,封锁其音。最后太极符落下,阴阳双鱼游走一圈,将残念中那股否定一切的意志碾为碎片。
碎片未散,反被通天箓吸摄,在箓侧凝成一道细线般的符引。玄阳感知其存在,不喜不忧。它不再是威胁,而是一面镜,照见混沌本质。
他收回手,拂尘横置膝上。尘丝垂落,轻搭在玉髓台面,竟无声无息扫开一层看不见的浊气。这不是动作,而是道体自然反应——只要他静坐,周遭杂气便自行退避。
夜渐深。
他闭目,识海如镜,映出过往诸劫。冥河剑气穿体而过时的灼痛,血河倒灌地脉时的滞涩,心魔幻境中那一声声“你非正统”的低语……一幕幕浮现,又一一沉落。
他曾疑过。符道真能承载天道?还是说,它只是延命之术,勉强维系将崩之序?
念头一起,体表符纹竟微微溃散,像风中炭灰。他察觉异常,拂尘轻扬,尘丝拂过心口。那一拂不是驱邪,也不是加固,而是提醒——符不在纸,在心在天。
记忆随之回溯。初入太清门下,老子只说一句:“急则易折。”那时他尚拘泥符形,一笔一画皆求完美。通天教主见他画符如舞剑,曾笑言:“你出符如出剑,我出剑如画符。”元始天尊赐庆云金灯,却诫他不可逆天数。女娲见他以符传文明,只道:“你让天地自己说话。”
他忽然明白。
符文不是他创的。天地本有其言,只是众生听不见。他因灵根之质,能感知法则低语,于是代为书写。画符,不是为了御敌,不是为了证道,而是为了让天地能说清自己的话。
心念至此,眉心符纹骤然清亮,通天箓轻鸣一声,如回应。
他睁眼。眼前仍是太极台,玉髓无光,拂尘垂落。但他知道,道心已不同。
子时将至。
天地忽然安静。不是风停,也不是鸟寂,而是法则层面的凝滞。一股无形压力自九天垂落,压向他的识海。这不是攻击,也不是试探,而是排斥——天道对异类灵根的本能抗拒。
玄阳察觉寒意自脊背升起,直透灵根。他知道这是什么。前路未启,天道已施压,欲令他自弃。若道心稍动,便再难踏入紫霄宫。
他不避不让。
灵根全开,通天箓浮于头顶,光华内蕴,不照四方,只护本心。万灵拂尘垂落如幕,尘丝自然排列,结成守心符阵。阵未成形,却已立意——此心已定,不容外扰。
压力加剧。识海如冰湖,裂纹蔓延。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虚空传来。不高,不响,却字字如钉,凿入神魂:“符道即天道,尔心坚,则道成。”
玄阳抬头。
那不是老子亲至,而是道音投影,由因果与师徒之缘所生。声音落处,天地压力微微一滞。
他轻声应:“弟子,明白。”
话音落,心湖再无波澜。压力仍在,但他已不受其扰。那寒意依旧存在,却像冬雪落于铁石,化不了,也伤不得。
他重新闭目,静坐如石。
拂尘不动,通天箓沉降,符纹隐于眉心。外相看似无变,实则道心已炼至如铁。混沌不能蚀,天道不能移,唯有前行。
远处,昆仑群峰在夜色中沉默。星轨缓缓移位,子时已过。
他仍不动。
灵根深处,那道由魔念炼化的符引静静悬浮,与通天箓共鸣。每一次微震,都让他对混沌多一分理解。这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认知的深化。
他不需要立刻用它。
但它必须存在。
风从山脊掠过,吹动青衫一角。拂尘丝缕微颤,扫过玉髓台面,留下一道看不见的痕迹。那不是尘埃被清,而是地脉浊气被自然排开。
他知道,明日紫霄宫中,不会有人明言敌我。不会有刀兵相向,也不会有符阵对轰。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是试炼。
他准备好了。
子时过后,天地压力悄然退去。不是放弃,而是承认——这一关,他过了。
玄阳依旧静坐,呼吸绵长。他的手搭在拂尘柄上,指尖微动,似在模拟某种符律。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节奏——天地本初的脉动。
他曾在荒原上让地脉重新学会写字。现在,他在心里默写那第一笔。
不是为了谁看。
只是为了记住,那声音从何而来。
夜最深时,他睁眼一次。
目光平静,无喜无惧。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空无一物,但灵根感知中,三重力量——地书残页的厚重,息壤的生机,少阴之气的清寒——在体内循环不息,融为一道旋流,绕着通天箓缓缓转动。
符道体系已全。
他收回视线,重新合眼。
拂尘垂落,青衫不动。太极台上,唯有呼吸与心跳,应和着昆仑地脉的节律。
天边微光未现。
他坐在那里,像一块历经万劫的铁石,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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