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站在祖师殿门前,指尖残留的凉意尚未散去。门环上的霜纹已碎,但那扭曲的符形却刻进了他的记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石台上悬浮的三清符箓,只是将万灵拂尘轻轻搭在左臂,右掌缓缓收拢,掌心那道暗纹已被符意封住,不再蔓延。
他知道,那缕黑丝不是逃,是引。
风从北方来,带着一丝极淡的混沌气息,混在夜气中几乎不可察觉。可他的灵根却在微微震颤,如同琴弦被无形之手拨动。这震颤与体内符脉的律动形成微妙共鸣,指向一个方向——洪荒极北,裂渊所在。
他一步踏出殿门,身影没入夜色。
百里之外,天地气机开始紊乱。他以通天箓为引,将自身符息散入虚空,织成一张无形之网。每一道气流的偏移、每一缕煞气的波动,都在符网中显出轨迹。然而那混沌印记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数次几近消散。
落叶飘过脚边,他停下,拂尘轻扫,叶片翻转。叶脉间残留的符纹一闪,竟与魔念逃遁时的波动频率隐隐相合。他凝神细察,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微光流转,勾勒出一段逆向符路。
“原来如此。”
他不再追迹于虚无,而是逆推其源。魔念所过之处,虽不留形,却扰动天地符律。只要捕捉到这扰动的起点,便能锁定主轴方向。他将通天箓贴于掌心,灵根之力缓缓注入,识海中浮现出一片灰蒙蒙的图景——北方三百里外,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横亘大地,四周煞气盘绕,却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流动。
那是人为的阵法残痕。
玄阳身形一纵,化作流光北去。
抵达裂渊边缘时,天光未现。深渊如被巨斧劈开,岩壁漆黑,寸草不生。三重古阵残影浮于空中,层层叠叠,彼此交错。第一重为“断灵阵”,原为隔绝神魔气息所设,如今阵眼歪斜,灵力倒灌,反成屏障;第二重“乱神符局”符纹颠倒,触之即乱心志;第三重最为诡异,虚实难辨,地面看似坚实,实则步步陷阱。
他没有强闯。
反而收敛全身符息,将其调至与第一重阵眼残灵完全一致的频率。如同一滴水融入溪流,他的身影悄然滑入阵中,未激起半点波澜。阵灵本已腐朽,感应不到异样,任其通过。
第二重阵前,他取出三清符箓,覆于眉心。三道光晕流转,稳住灵台。倒置符纹虽能惑人神识,却无法撼动三清道意的根基。他缓步而行,每踏一步,脚下便有一道正向符文浮现,抵消逆纹侵蚀,直至安然穿过。
第三重阵前,他停步。
虚实交错之局,最忌强行破阵。他将万灵拂尘点地,指尖凝聚一道极淡符光,在空中画下“虚符引实”之术。虚符成形,不落于地,却牵引周围幻象自行扭曲,显露出一条真实通路。他踏步而入,身影如烟,终抵裂渊深处。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黑晶祭坛矗立于深渊底部,通体无门无窗,表面光滑如镜,却布满无数细密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雕刻而成,而是由无数扭曲的痕迹层层叠加,仿佛千万道怨念在极寒中凝结。靠近时,空气变得滞重,呼吸间似有低语在耳畔响起,却不辨其言。
玄阳退后三步,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混入符墨,在空中缓缓绘出“窥真符”。符成不落,悬于祭坛半空,映出其内结构。
九根支柱环绕中央空核,每一根皆由纯粹的负面情绪凝结而成。符光显示,这些支柱分别连接洪荒九处动荡之地——人族王庭内斗、妖族古地争权、截教弟子失和、龙族封印松动……凡有纷争之处,皆被悄然牵引,化为祭坛养料。
更令他心头一沉的是,这些符路走向,竟与他所创符道有七分相似。
只是方向完全相反。
正符载道,顺天地而行;此符逆天,专为瓦解秩序而生。每一笔都像是对他符道的拙劣模仿,却又精准地针对其弱点。若非他亲历符道演化,恐怕难以察觉这等隐秘。
他闭目,以通天箓感应祭坛符律。刹那间,灵根深处再度震颤,比之前更清晰。那不是外来的压迫,而是某种内在的呼应——仿佛他的符脉,本就与这逆符之道存在某种联系。
他猛然睁眼。
魔念为何藏于他体内?为何能借符脉复苏?为何逃遁时不走远,反而留下痕迹引他前来?
答案只有一个:这不是入侵,是回归。
罗睺早已不在意肉身复活。他要的是将“魔念”种入符道根本,使未来所有符箓,无论出自何人之手,皆含混乱之种。一旦时机成熟,万符同乱,天道自崩。
“非为毁道……乃欲以符为刃,自内而裂天道。”他低声说出,声音平静,却如寒刃出鞘。
祭坛中央的空核忽然微光一闪,似有某种意识正在苏醒。玄阳未动,反而向前一步,立于祭坛正前。万灵拂尘垂地,通天箓浮于身侧,符光微亮,映照他沉静面容。
他不再需要更多证据。
阴谋已明,来路已断,唯有直面。
祭坛表面的黑晶开始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那涟漪中,隐约浮现出一只眼睛的轮廓,瞳孔深处,符纹逆向旋转,与他识海中的通天箓形成诡异共鸣。
玄阳抬起右手,掌心朝向祭坛。
一道符光自指尖凝聚,不攻不守,只作试探。那符光触及黑晶瞬间,涟漪骤然扩大,整座祭坛轻轻震颤,仿佛沉睡之物即将睁眼。
祭坛边缘,一块碎裂的黑晶缓缓漂浮而起,悬浮半空。晶面映出他的身影,却又在下一瞬扭曲变形——那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苍白、无瞳、嘴角裂至耳根的面孔,正对着他无声微笑。
玄阳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缓缓抬起左手,将万灵拂尘横于胸前。
拂尘尾端轻轻摆动,扫过地面时,带起一缕极细的尘线。那尘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落于祭坛基座某处裂痕之上。
裂痕微微一颤。
整座祭坛的震颤戛然而止。
片刻后,那漂浮的黑晶突然崩裂,碎片四散。其中一片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浅痕,血珠缓缓渗出。
血滴落下,未及触地,已被一股无形之力吸纳入祭坛底部。
玄阳站在原地,左手仍横着拂尘,右手悬在半空,指尖符光未灭。
祭坛中央,空核的微光再次亮起,这一次,持续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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