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渗入祭坛基座的刹那,玄阳的指尖仍悬在半空,符光未散。那滴血落地前被吸走,但他并未收回手,也没有移开目光。祭坛中央的空核持续亮着,微光稳定,像是某种呼吸的节奏。拂尘尾端垂落,轻轻搭在胸前,尘丝纹丝不动。
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是来自空气,也不是来自石面,而是从他自己的经络里蔓延出来。那感觉如同冬夜中赤足踏过冰河,冷得清晰,冷得缓慢,冷得不容忽视。他眉心一跳,通天箓自行浮现识海,太极符印随之旋转,如轮镇心。
祭坛的微光忽然波动。
一道无声的震荡扩散开来,不震耳,却直入神魂。玄阳的呼吸没有乱,脚步没有退,但识海中的符脉河流骤然泛起黑斑,像墨汁滴入清泉,顺着经络逆流而上。那不是外来的力量,更像是从他自身符道根基中滋生出的异变——如同种子早已埋下,此刻只是发芽。
“你所传之符,终将沦为混乱之种。”
声音没有来源,却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平缓,笃定,仿佛陈述一件早已注定的事实。
玄阳闭眼。
他没有去压制那声音,也没有立刻反击。右手缓缓收回,将指尖的符光引向眉心,注入太极符印。符印旋转加快,识海中浮现出一道道符线,自灵台向下延伸,如同根系探入土壤。他顺着符脉逆行而查,不避黑斑,反而主动迎上。
黑斑触及符线,竟如活物般扭动,试图顺线侵入识海核心。玄阳心神不动,万灵拂尘在胸前微微一震,尘丝如弦拨动,一道符意顺心而下,沿着经络铺展,化作层层环状符阵,将三处关键经络节点封锁。每一道环阵都含阴阳流转之意,黑气一旦接触,便被缓缓磨灭,化为虚无。
“你所护之道,不过是秩序的枷锁。”
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讥诮。
识海中景象突变。他看见人族城池崩塌,百姓在符令错乱中自相残杀;截教弟子手持符箓,却因符纹逆转而神志失控,剑锋指向同门;龙族封印碎裂,洪流倒灌天地;三清符箓在空中崩解,化作无数乱符残章,随风飘散。
他知道是幻象。
可那些画面太过真实——城墙上倒下的孩童是他曾救过的孤儿,持剑刺向师弟的截教弟子名叫赤鳞,而那片崩解的符箓,正是他亲手所绘的通天箓残影。
他的道心微微一颤。
不是动摇,而是痛。
可就在那一颤的瞬间,黑斑在符阵边缘剧烈翻腾,竟有突破封锁之势。玄阳猛然睁眼,眸光如电。
他没有驱散幻象,反而任其存在。
“通天教主抚剑而笑,说你画符如出剑,我出剑如画符。”
这句话突然浮现在心头,不是回忆,而是当时的共鸣重新在神魂中回响。那一日,龙虎山道场,风过符纹,两人未曾交手,却在理念交汇中达成默契。不是谁胜谁负,而是道可载于万形,形异而志同。
他再想女娲以符启人族心智,不为掌控,只为启迪。符不是命令,是桥梁,是火种。
他的呼吸沉了下来。
掌心再度凝聚符光,这一次,不向外攻,不向内守,而是缓缓在身前虚画。一笔一划,无声无息,没有符纸,没有朱砂,只有心念为墨,意志为笔。
**道在人为,符由心生。**
符成刹那,识海清明。那八个字没有显化于外,却在他神魂深处烙下印记。太极符印光华大盛,符脉中的黑斑停止蔓延,开始寸寸剥落,如同朽木崩解。环状符阵收缩,将残余黑气彻底碾灭。
祭坛空核的微光猛然一涨。
整个深渊仿佛被唤醒。黑晶表面的纹路开始流动,如同血脉复苏。那股寒意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直逼神魂本源。玄阳却未动分毫,拂尘依旧横于胸前,眼神平静。
“你护得了此刻,护得住未来万符不堕吗?”
最后一道低语响起,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意味。
玄阳没有回答。
他右手缓缓垂下,符光隐去。双目依旧盯着祭坛中央,仿佛在看一个老友,又像在看一面镜子。道心已稳,无需言语。他不再去想符道是否会乱,不再去问天道是否可守。他只知道,此刻他站在这里,符由心生,道在人为,便已足够。
风起。
拂尘尾端轻扬,扫过地面。那一道被吸走的血痕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石面留下极淡的印记。此刻,那印记微微发亮,竟反向渗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符纹,顺着祭坛基座的裂痕,悄然钻入内部。
祭坛震了一下。
不是剧烈的震动,而是某种内在的波动,如同心跳漏了一拍。空核的微光短暂黯淡,随即恢复,但节奏已变,不再平稳,而是带上了一丝迟滞。
玄阳仍立原地。
他的左手未动,拂尘横胸,尘丝垂落。右手自然下垂,指尖离地三寸。识海中太极符印缓缓旋转,符脉清澈如初,再无黑斑。他没有再画符,也没有再出声,只是站着,像一座山,挡在祭坛与洪荒之间。
祭坛表面的黑晶再次泛起涟漪。
那只逆向旋转的符瞳轮廓再度浮现,但这一次,它的转动变得滞涩。玄阳的目光落在那涟漪上,没有闪避,也没有对抗。他只是看着。
涟漪中,符瞳的轮廓忽然扭曲,仿佛受到了某种反向的压迫。一道极细的裂痕从晶面边缘蔓延开来,无声无息,却持续向前。
玄阳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的右脚微微前移半寸,重心下沉,身形未变,却已如根入地。
祭坛底部,那道由他血迹化成的符纹,正缓缓向深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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