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肚子：“呼…总算踏实了。
不过，俺这肚子倒是提醒俺，盘缠怕是快见底了。”他看向林枫，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一路上的吃用开销，基本都是林枫在管着，而且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三个人的份。
林枫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
红莲和柒月也围拢过来。
林枫解下腰间一个看起来颇为陈旧、鼓鼓囊囊的兽皮钱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石桌上。
哗啦——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十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滚落出来。
绝大多数都是散发着微弱而不稳定的源力波动的劣质源石，只有寥寥三块，呈现出温润的青色，表面隐约可见细密玄奥的天然纹路，散发出的源力波动也精纯、稳定得多。
这是琳雪导师临行前所赠，上好青纹品质的源石，价值远非劣质可比。
除此之外，钱袋里就只剩下几枚银币和一些干粮碎屑了。
“就这些了。”林枫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多少情绪。
他拿起一块最大的青纹源石，感受着其中精纯的能量，又掂量了一下那些灰扑扑的劣质源石。
石坚看着桌上那堆参差不齐的石头，又看看那三块诱人的青纹源石，挠了挠头，有些局促：“这…这点劣质石头，在这大城里怕是买不了多少东西。俺们得想办法挣点钱了。”
红莲清冷的视线扫过石桌，秀眉微蹙。
神凰一族虽然流落在外，但骨子里的骄傲和对修炼资源的挑剔是刻在血脉里的。
这些劣质源石蕴含的能量驳杂且稀少，对她来说简直如鸡肋一般。
她更看重那三块青纹源石，但她也清楚，这点数量，自己不能独占。
柒月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愁容，轻声道：“是啊，总得先解决生计。林枫，这些源石…”
她看着林枫，等待他的分配。在团队里，资源分配一向由林枫主导。
林枫的目光在几块青纹源石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堆劣质源石。
他伸出手，动作利落地将那十几块灰扑扑的劣质源石拨到自己面前，堆成一堆。然后，他将剩下的三块青纹源石，分别推到了红莲、石坚和柒月面前。
“这些劣质的，我拿着。”林枫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堆灰石头，又指了指分给三人的青纹源石，“这些青纹的，你们一人一块。”
“啊？”石坚愣住了，看着自己面前那块温润的青纹石，又看看林枫面前那堆灰扑扑的石头，下意识地就想推回去。
“不行不行！林枫，这怎么行！俺们怎么能拿好的，让你用差的！俺用那些灰石头就行！”
红莲也皱起了眉，赤金瞳孔盯着林枫：“你什么意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觉得林枫又在逞强。
柒月也连忙摆手：“对啊，对啊，林枫，这不公平。我们三个境界都差不多，你境界低得多，你更需要好源石修炼才对。”
面对三人的反应，林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解释自己体内那冰冷力量带来的修炼捷径，也没有提颈侧那枚蓝金印记偶尔带来的奇异感应。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说道：
“我的身体…吸收源力的方式和你们不太一样。这些劣质源石，对我来说，效率不比你们用青纹的差多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我修炼的速度…是正常的好几倍。而且不会感到驳杂，给我好的，我境界低，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们。拿着吧，尽快提升实力，在这里才站得住脚。”
他这话半推半就。吸收劣质源石带来的源力收益确实远不如精纯的青纹源石。他这是将更好的资源，用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硬塞给了同伴。
石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
他了解林枫的性格，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而且林枫那句“修炼所需量是好几倍”，让石坚想起了在玄冰学院琳雨师姐提及林枫那近乎自虐般的修炼场景，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红莲盯着林枫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但林枫神色如常，眼神坦荡。
最终，她冷哼一声，一把抓过自己那块青纹源石，转身走向其中一间石屋：“随你。记住你说的话，别到时候拖后腿。”
她的话语带着软刺，但收下源石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
柒月看了看林枫，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块温润的青纹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就会逞强，明明…多谢啦。”
石坚挠挠头，看着林枫，瓮声道：“那…那俺也收下了。林枫，你…你修炼要是缺啥，一定跟俺说！”
林枫点点头，将桌上那堆灰扑扑的劣质源石收拢起来，也站起身：“嗯。先安顿好，然后去修炼吧。”
四人各自选了房间。
房间陈设极其简单，石床、木桌、木椅，仅此而已。但对于奔波了半个月的旅人来说，已是难得的安稳。
林枫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从兽皮袋里抓出几块劣质源石握在手中。
灰扑扑的石头触手冰凉粗糙。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
嗡…
沉寂的灰剑仿佛嗅到了源力，传来极其细微的渴望震颤。
林枫运转心法，引导着源石中驳杂的源力进入丹田。
一股股微弱却被身体内部强行提纯、压缩的源力，疯狂地涌向他四肢百骸，再被饥渴的经脉贪婪地吞噬！
颈侧的印记微微发热，彰显着相对温和的部分融入他的经脉骨骼。
效率确实很快，远超常人吸收劣质源石的速度。
但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脉传来阵阵细微的胀痛和灼烧感，汗水也开始疯狂涌出，疲惫感让眼皮都觉得沉重。
这就是代价。为了将更好的资源留给同伴，他选择了这条更艰难、更痛苦的路。
隔壁房间。
石坚盘坐在自己的石床上，双手捧着那块温润的青纹源石，土黄色的源力缓缓流转。
精纯而厚重的源力温和而持续地融入他新生的磐石根基之中，滋养着经脉，稳固着境界。
他脸上露出憨厚而满足的神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大地般的沉稳。
另一间房内。
红莲端坐，那块青纹源石悬浮在她掌心之上。
双眼微微闭合，冰蓝与赤红两种截然不同的源力在她周身极其精妙地流转、交融。
青纹源石中精纯的能量被冰火同源之力高效地汲取、炼化，化作滋养她摹纹六阶修为的养分。
她气息沉凝，冰火之力在她体内达成一种危险的平衡与增长。
柒月则安静地坐在床沿，手中也握着一块青纹源石。
她的修炼显得普通许多，源力温和地流转，吸收着源石的能量，气息平稳地向着摹纹二阶顶峰推进。
她的脸上带着温婉专注的神情，仿佛一个认真修炼的普通修士。
小小的藏锋居后院，陷入了久违的宁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微弱、却性质迥异的源力波动。
墙角那丛绿藤，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轻轻摇曳着叶片。
林枫在修炼间隙睁开眼，目光落在藤蔓上。
他艰难起身，走到院角，小心翼翼地将琳雨赠予的一颗碧绿种子，埋在了藤蔓根部的泥土里。
种子安静地躺在微凉的土壤中，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生机，仿佛承载着远方的牵挂与希望。
砺锋城的夜，降临了。
喧嚣的剑鸣并未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更低沉、更悠远的方式，在钢铁巨城的脉络中回荡。
而对于这四个来自寒冰之地的年轻人来说，在这陌生而锋利的国度，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修炼，恢复，然后，去面对这片剑器争鸣之地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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