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晨曦穿透砺锋城上空弥漫的稀薄金属尘霾，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时，现实的压力便随着这城中无处不在的剑鸣，再度清晰起来。
石坚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干粮，瓮声瓮气道：“这城里的东西，可真贵啊。”昨天傍晚他去客栈前堂买了几个最普通的麦饼，价格就让他咂舌。
红莲结束了晨间的调息，眼神扫过空空的钱袋，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坐吃山空不行。”
“得想办法赚源石。”林枫言简意赅。
他吸收劣质源石的效率虽快，但昨夜修炼后，那堆灰扑扑的石头也明显下去了一小层。
柒月温婉地点点头：“嗯，而且如果能接一些猎取魔兽的任务，既能赚取报酬，还能获取源核，一举两得。”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石坚的响应：“对对对！猎魔兽俺在行！源核卖了换源石，可比直接买划算多了！”他新生的磐石根基正渴望实战来夯实。
目标明确，四人简单收拾，再次汇入砺锋城喧嚣的人流。
打听之下，很快便找到了城中一处规模不小的任务发布点——砺锋堂。
砺锋堂位于天剑阁附近的一条主街旁，建筑风格同样硬朗粗犷，巨大的石柱支撑起高阔的空间。
堂内人声鼎沸，比昨日的街道更加嘈杂。
空气中混合着汗味、皮革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各种矿石和药草的气息。
巨大的任务板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兽皮卷轴或刻着字的金属薄片。
任务种类繁多：
“急求‘赤纹矿’十斤，地点：西郊黑风峡，酬劳：五十低阶源石或等价青纹矿！”
“长期收购‘寒铁蜥’源核（普通品质），每枚八块劣质源石！”
“招募摹纹境好手三人，护卫商队前往‘断刃城’，为期半月，酬劳面议！”
“清理‘锈蚀谷’外围滋扰矿工的‘钢牙鼠群’，按鼠尾结算，每条鼠尾一块劣质源石！”
……
任务报酬大多以劣质源石为主，偶尔出现青纹源石的，都是难度极高或要求特殊物品的任务。
林枫四人看得眉头微皱。以他们目前的境界，猎取普通魔兽获取源核再换成源石，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石坚挤在人群里，仔细看着那些猎杀魔兽的任务：“‘钢牙鼠群’…报酬太低了。‘寒铁蜥’倒是不错，普通源核值钱，但这畜生藏在寒铁矿脉深处，皮糙肉厚，不好找也不好杀。”
红莲的目光则掠过那些护卫、采集任务，兴趣缺缺。
柒月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
林枫正凝神寻找着适合他们小队实力、报酬又相对合理的魔兽猎杀任务，忽然，旁边几个围在一起、明显是本地熟面孔的修士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剑冢司’那边已经开始清场了，动静不小。”
“废话，这么大的事能没听说？万剑朝宗大典啊！十年才开一次，错过这次，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都难说！”
“嘿，算算日子，也就剩三个月了吧？不知道这次会开放哪几座古冢？”
“管他哪几座！只要能进去，随便沾点古剑残念，领悟一丝半缕，或者撞大运捡到一块上古兵器的碎片，那都是天大的机缘！”
“听说上次大典，就有人在‘葬龙渊’边缘捡到一块带龙纹的赤铜残片，后来被天剑阁一位大师重铸，炼出了一柄了不得的兵器！”
“做梦吧你！古冢深处那是要命的地方！外围区域也早就被无数人翻烂了。不过…碰碰运气总归是好的。这次的门槛不知道定在什么境界？可别又是摹纹境起步，那我们这些溯流境的就只能干瞪眼了…”
“应该不至于全卡死。听说试剑坪那边会提前举行选拔，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拿到外围凭证…”
“万剑朝宗？” “古冢？” “上古兵器碎片？” “战争遗留？”
这些词语仿佛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在林枫四人心中激起涟漪。
林枫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颈侧的印记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温热感，仿佛被那些词语中蕴含的古老锋芒所触动。
红莲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几个交谈的修士，随即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但她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凝重与……探寻的兴趣。
石坚也听到了，憨厚的脸上满是好奇和向往：“万剑朝宗？听起来好厉害！古剑冢？上古碎片？”
柒月脸上也露出惊讶，低声对林枫道：“林枫，他们说的…好像是很盛大的事情？”
那几个修士还在热烈讨论着选拔的可能性和古冢的凶险，声音渐渐随着人群的移动而远去。
林枫收回目光，眼神沉凝。
他没有立刻回应柒月，而是快速在任务板上扫视，最终指向一个位置：“先接这个。‘清剿锈蚀谷外围钢牙鼠群’，按鼠尾结算，虽然报酬低，但量大，危险性也小，适合我们熟悉环境和磨合。”
他需要时间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也需要源石维持基本消耗。
石坚虽然对那“万剑朝宗”念念不忘，但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和赚源石，立刻点头：“行！钢牙鼠好对付。”
红莲和柒月没有提出异议。
林枫上前，在砺锋堂的管事处登记了小队信息，领取了代表任务接取的铁牌和收集鼠尾用的特制皮袋。
离开砺锋堂，外面依旧是车水马龙，剑鸣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但四人心中，却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讯息。
回到藏锋居的小院，关上院门。
石坚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个‘万剑朝宗’！十年一次！听起来好生厉害！还有古剑冢，上古碎片！”
柒月温声道：“是啊，听起来像是净天国最大的盛事呢。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去看看？”
林枫坐在石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桌面，似乎在沉思。
红莲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目光落在林枫背后那灰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上，眼神中闪烁着清醒的光芒：
“去看。必须去看。”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三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做些准备。这种汇聚了净天国乃至东域无数剑器锋芒的盛事，藏着太多古老的秘密。”
她微微停顿，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灰布，直视着里面沉寂的凶器，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深意：
“说不定…那里就有解开你背上那东西秘密的线索。战争的遗留？哼，倒是和它那身来历不明的‘印记’，很配。”
林枫摩挲桌面的手指一顿。
灰剑的秘密…战争的遗留…
这两个词闪电般在他脑海中碰撞。
颈侧的印记再次传来清晰而持续的温热感，仿佛在印证红莲的猜测，又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石坚和柒月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林枫背后的灰布包裹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林枫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同伴，最终停留在红莲那双锐利而坚定的瞳孔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
“好。三个月。先解决眼下的麻烦，赚取源石，提升实力。然后……”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去闯一闯这‘万剑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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