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幽的双手贴上那颗灼热、搏动的巨大心脏表面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或能量冲击,但一种远比物理攻击更加可怕、更加深邃的冲击,如同无声的宇宙大爆炸,在林幽的意识最深处轰然爆发!
“呃,!”
林幽的身体猛地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到极致的、被瞬间掐断的音节。她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却完全失去了焦距,里面倒映的不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无数疯狂闪烁、扭曲、无法理解的斑斓色块和破碎流光!
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不是任何人类感官能够理解的信号。
那是洪流。
是这颗古老心脏积累了无数岁月、承载了整个迷宫乃至部分森林意志的、庞大到无法估量的意识与记忆的洪流!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感觉、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她脆弱的意识堤坝,疯狂地涌入:
无边无际的翠绿,阳光透过巨大的叶片洒下光斑,宁静而祥和。它是守护者,伸展枝桠,滋养土地,维系平衡。古老的韵律在根须间流淌,那是“母亲”的低语……
尖锐的刺痛!从大地深处传来!冰冷的、污秽的、充满饥饿感的东西如同毒蛇般钻入!它们撕咬根须,污染能量通道,将痛苦的尖叫植入古老的神经网络!
愤怒!本能地反抗!挥舞藤蔓,攻击一切试图靠近污染源的存在!但痛苦如影随形,污染在不断蔓延,理智被蚕食,只剩下灼烧般的痛苦和毁灭一切靠近物的疯狂冲动!
困惑!为什么疼痛不止?为什么“母亲”的低语变得模糊?为什么那些移动的小东西(探索者)要不断闯入,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混乱?毁灭他们!保护自己!但毁灭之后,为何痛苦依旧?
孤独……无尽的孤独……被痛苦隔绝,被疯狂包裹,昔日的守护者变成了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徒和疯子……
这洪流太过庞大,太过混乱,太过痛苦。林幽那属于人类的、单一的、渺小的意识在这股洪流面前,就像一颗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就要被蒸发、同化、彻底消失。
她的自我认知开始崩溃,边界开始模糊。她是林幽?还是那颗痛苦的心脏?她是那个在雨林中研究植物的学者?还是这片被污染土地的疯狂守护者?记忆碎片如同玻璃般碎裂,又混合在一起。
“啊……疼……好疼……”她无意识地呢喃着,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竟然开始隐隐浮现出与心脏表面类似的、暗红色的脉络纹路,仿佛正在被同化!
“林幽!”凌异脸色剧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幽的精神信号正在飞速减弱,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被那庞大的混乱意识彻底吞噬。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将【代码掌握】的力量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强度,不再仅仅是简单的能量操控,而是深入到更加精微、更加危险的层面,意识编码与稳定!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无数极其细微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锚点”和“防火墙”,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对抗那庞大的意识洪流(那无异于自杀),而是精准地、艰难地定位林幽那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核心,然后,如同编程般,将一道道稳定的、带有“标识符”的能量结构注入其周围!
这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滔天洪水中,用最细的丝线去固定一艘即将解体的纸船。凌异必须将自己的意识频率调整到与林幽残留的波动高度同步,又不能真正融入那洪流,否则他自己也会被卷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稳住……你是林幽……生态学家……来自亚马逊……记住你是谁!”凌异的声音带着【代码掌握】的力量,直接传入林幽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如同黑暗中的一座灯塔,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
同时,他构筑的“防火墙”开始发挥作用,并非硬抗洪流(那会瞬间崩溃),而是巧妙地分流和缓冲。他将那些最狂暴、最混乱、属于痛苦和疯狂的情绪碎片引导开,只让那些相对稳定、蕴含着信息的记忆片段缓慢通过,减轻对林幽核心意识的直接冲击。
这就像在瀑布下方搭建一个精巧的滤网和缓冲池。
效果是显着的。
林幽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皮肤表面浮现的诡异纹路也开始消退。她那双失焦的瞳孔中,疯狂闪烁的色块逐渐减少,虽然依旧空洞,但不再那么骇人。
“我……我是林幽……”她艰难地重复着,仿佛在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亚马逊……雨林……植物……沟通……”
她的自我意识在凌异的帮助下,勉强稳住了阵脚,虽然依旧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但至少没有立刻倾覆。
她开始能够以一种相对“安全”的距离,去“观察”和“感受”那庞大的意识洪流,而不是被其彻底吞没。
沟通的桥梁,在以凌异的精神力为代价的前提下,终于艰难地搭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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