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连队去了。”吴丽君冷着脸回答。
她的本意，是想让苏七月出去避避风头，但是到了现在，情况完全超出了控制。
苏七月这前小姑子，太能闹腾了。
焦玉香看着泪眼汪汪的赵秀莲，斟酌之后说道：“卫生队人多，我们就不在这影响你们工作了。麻烦吴队长找人喊她回来，务必立刻放下手里所有工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说有重要事情需要她配合处理。”
回去路上，焦玉香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
苏七月那个刺头她早有耳闻，加上她背后那位顾阎王，焦玉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得先把人弄回来，再想想怎么用顾全大局、组织关怀、军民团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术，说服苏七月暂时安抚住瘟神赵秀莲。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说辞，既要显得妇联有作为，又不能让苏七月觉得太委屈，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得罪顾荆野！
这活儿太难了！
……
吴丽君心里跟明镜似的。
焦玉香这是顶不住压力，想把苏七月架在火上烤啊！
所以，她并没有打这个电话，而是在卫生队照常工作。
反正苏七月今天早晚得回，没必要追着催促。
一个小时后，苏七月风尘仆仆回来了。
“七月。”吴丽君叹了口气，“妇联焦主任让你立刻过去。赵秀莲那边闹得更凶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记住，你身后有卫生队，有顾团长，别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苏七月原本有些疲惫，但是在听到“赵秀莲”三个字后，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听知道，吴丽君派她下连队是为了躲避风头。
实际上，她早就不想躲了。
既然焦玉香非要她出面，那正好，不如闹一场大的。
看谁闹得过谁！
“谢谢队长，我这就去。”苏七月转身大步走向妇联。
路上，有热心的军属把赵秀莲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她。
苏七月心底升腾起冷意。
好，很好。赵秀莲，这可是你自己把脸伸过来让我打的！
妇联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军属，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赵秀莲还在那抽抽噎噎，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
焦玉香看到苏七月来了，立刻换上公式化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苏七月同志，你来了。你看这事闹的，影响多不好！赵秀莲同志情绪很激动，一直说是你不顾亲情，把她拒之门外，逼得她走投无路……”
“焦主任。”苏七月拔高声音打断她，那委屈的语气，比赵秀莲更甚，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只见苏七月眼圈一红，指着赵秀莲，声音带着哭腔，“赵秀莲，你还有脸在这里哭？你还有脸说我狠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当初在老赵家，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赵秀莲的哭声都卡壳了，愣愣地看着突然爆发的苏七月。
焦玉香也傻眼了，这剧本不对啊！按说，苏七月不是该表现得强势一些吗？
“我苏七月嫁到你们赵家，当牛做马，伺候完了老的伺候小的。你赵秀莲，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换来的就是你和你娘的白眼和挑剔！这些我都忍了！”
说到动情处，苏七月的眼泪适时地滚落下来，带着深深的绝望，“可你呢？赵秀莲，你摸着良心说，我哪点对不起你？”
“我没有……”赵秀莲下意识想反驳。
毫无防备地，陷入了自证的怪圈中。
“你没有？”苏七月冷声控诉，“你勾引我小叔子赵立业，被你丈夫刘学勇当场抓奸在床，闹得整个村子人尽皆知。你还有脸说？！”
“是你自己做的这些丑事，现在倒好，把屎盆子扣我头上，跑到部队来污蔑我？说我逼你？我逼你去偷人了吗？！我逼你被休了吗？！”
人群炸开了锅！
“天哪！苏医生的小姑子勾引苏医生的小叔子？这关系这么混乱的吗？”
“天哪，看不出她这么不挑食。”
“被休了？难怪在乡下待不下去！”
“原来是这样。太不要脸了！居然还跑来倒打一耙？”
“苏军医太可怜了，在婆家受了这么多罪……”
风向瞬间逆转。
刚才还同情赵秀莲的人，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审视。
赵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被苏七月连珠炮似的控诉砸得头晕目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完全没想到，苏七月会如此精准地把她最不堪的老底当众掀开。
双方僵持之时，一道尖利的嗓音插了进来，带着高高在上的批判：
“苏七月同志，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就算赵秀莲同志以前有错，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走投无路，作为曾经的亲人，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部队是个讲团结讲友爱的地方。你身为军属，更应该以身作则，帮助迷途知返的同志重回正道。怎么能当众揭人伤疤，如此刻薄。这像什么样子？”
众人看去，正是李雅茹的狗腿子章明岚。
她一脸正气凛然，仿佛抓住了苏七月的道德污点，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进行评判。
苏七月转向章明岚，眼泪还挂在脸上，可眼神里藏着冰冷的嘲讽，“章明岚同志，你说得对，部队是讲团结友爱的地方。”
“所以，像赵秀莲同志这样，在地方上因为严重生活作风问题被处理、名声败坏，甚至可能影响军民关系的人，是不是更应该由组织出面，联系地方妥善安置？”
“你这么有同情心，这么以身作则，不如你把她领回你家去好好帮助、团结友爱一下？我苏七月，代表组织，代表顾荆野团长，一定给你写感谢信！”
“你！”章明岚被怼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她哪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但是，苏七月又是影响军民关系，又是破坏部队秩序，还扯上了顾荆野。她怂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焦玉香在一旁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苏七月这反击太狠了。
句句在理，把妇联和她自己都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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