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字字刻薄，精准地戳中了黄灿灿最不堪的本质。
她被骂得胸口剧烈起伏，想反驳又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言辞，巨大的难堪和愤怒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泪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你……你胡说！我没有！”
她带着哭腔尖叫，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看着她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苏七月觉得更加恶心反胃。
傻叉，你倒先哭上了？你哭个屁啊！哪来的脸哭！
“滚！”苏七月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黄灿灿捂着脸，呜咽着，转身哭着跑开了。
陈志刚在一旁看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霸气威武！
苏七月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坐进驾驶室，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奇怪的是，原本胸口那股积郁的怒火，在刚才那通斥骂之后，竟然消散了大半。
从中医的角度来讲，怒伤肝。
长期郁结的火气憋在心里，会导致肝气不舒，郁而化火，不仅影响情绪，久而久之还会引发一系列身体问题，比如胁肋胀痛、失眠多梦、月经不调等等。
今天这一通发泄，虽然方式激烈了点，但好歹是把这口恶气给出了，肝经的郁结仿佛都顺畅了不少。
这么一想，黄灿灿今天的出现，倒像是专程来给她当出气筒的，间接帮她排解了部分怒火。
但是，这绝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算了。
苏七月发动车子。
黄灿灿这种人，如同跗骨之蛆，无耻又阴险，自己从未得罪过她，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后搞小动作。
今天只是撞破了一次，谁知道她背地里还做了多少恶心事？
这个总账，得找机会好好清算一下。
否则，难保她以后不会变本加厉。
苏七月心里已经给黄灿灿记上了重重的一笔。
……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林秀兰正在四合院的小厨房里淘米，准备晚饭。
顾明夏来了。
“明夏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
自从开了这改衣店，顾明夏时常过来坐坐，两人倒是比以往更亲近了些。
顾明夏走进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婶子。”
声音疲惫低落。
林秀兰拉着她的手，感觉她指尖冰凉：“还没吃饭吧？正好，婶子今天买了条鱼，一会儿红烧了，你就在这儿吃，陪婶子说说话。”
屋里烧着炉子，暖烘烘的。
顾明夏脱下外套，看着林秀兰忙碌的身影，那句“不用麻烦”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她今天心里堵得厉害，确实不想一个人回那个冷清的家，在这里，至少还有份烟火气和人情的温暖。
两人一个洗菜，一个切姜，看似平常的准备工作，气氛却有些沉闷，不像往日里那般有说有笑。
顾明夏几次想开口，说说陆修远最近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话越来越少；
说说她心里的不安和猜疑，又怕是自己多想，徒增烦恼。
话到嘴边，看着林秀兰忙碌的背影，她不知该如何起头。
就在这时，正在刮鱼鳞的林秀兰望着盆里的血水，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很轻，仍旧沉甸甸地落在了顾明夏的心上。
顾明夏抬起头，关切地问：“婶子，您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林秀兰用清水冲了冲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转过身，“也没什么，就是……人老了，反倒活得不自在了。”
“村里有人来电话，说你苏伯伯跟那个董寡妇，走得是越来越近了。”
她没有说得太明确，但顾明夏瞬间就明白了。
顾明夏早就从苏七月那里隐约知道了一些苏家的事，此刻听到林秀兰亲口提起，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同为女人的心酸和愤怒。
“婶子！”顾明夏一脸心疼，“您别难过！为那种人不值得！您现在在京市，有我们这么多人陪着，把日子过好才是最要紧的！”
林秀兰眼圈微微发红，“婶子知道。就是……有时候想想，这大半辈子，糊里糊涂就过来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要面对这些腌臜事，想想就觉得憋屈。”
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唉，不说这个了，免得让你也跟着心烦。”
“不，婶子，您跟我说说，说出来心里能好受点。”顾明夏连忙说道。
看着林秀兰强颜欢笑的样子，她自己也忍不住鼻尖发酸。
她想起了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婚姻，想起了陆修远日渐冷淡的态度，更加委屈了。
“婶子，其实我今天来，心里也憋得慌。”顾明夏的声音哽咽，“修远他……他最近……”
两个女人，一个年华渐老，遭遇婚姻背叛；一个正值盛年，却面临感情危机。
暖黄的灯光下，顾明夏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泄洪口，将积压在心底许久的委屈、困惑和痛苦，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婶子，我真的不明白……从小到大，我爸妈疼我，哥哥护我，我没吃过什么苦，总觉得日子就该是甜甜的。嫁给修远，一开始也是好的，他温和，有学问，我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可怎么……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他宁愿住在学校冰冷的宿舍，也不愿意回家。跟我说话，也越来越不耐烦……”
“人们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这投胎，难道是投错了吗？”
“婶子，您说，是不是因为我以前过得太顺了，把一辈子的甜头都提前吃完了，所以往后……就只剩下苦了？”
林秀兰听着她这番带着哭腔的诉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曾对婚姻充满憧憬，也曾被生活打得措手不及。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到顾明夏身边，抽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傻孩子，别这么说。”
“这人生的路啊，长着呢。谁家锅底没有灰？谁的日子能一直顺风顺水？”
“有些坎儿，当时看着比天还大，觉得怎么也迈不过去，可真等你咬着牙闭着眼，一脚深一脚浅地跨过去了，回头再看，就会发现，唉，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更轻了些：“婶子跟你说个事。在七月之前，我其实还有一个闺女，比七月大几岁，聪明伶俐，小嘴可甜了，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
“后来……一场急病，没救过来……就那么没了。”
顾明夏震惊地抬起头，她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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