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穹下，古眼依旧悬浮在半空，它的裂痕在协定签署后短暂地平息，但那平息中却暗藏着新的躁动。
所有战士都明白——虚空协定不是胜利，而是一种拖延，一种用他们的“名字”与“存在”换取时间的交易。
“……签署的人，将在未来某个时刻被召回。”
这是古眼在收拢光线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宣告，它没有情绪，却像冷铁般钉入每一个人心底。
赤焰残部沉默地站在灰尘与血迹交织的战场中央。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灼的气息，仿佛所有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一、身份错位**
陆芷宁是最先出现异状的人。她在签署协定时牺牲了自己一部分“名字”。现在，她的记忆里开始出现断裂的空白。
“江……澈。”她的声音忽然在战场上响起，却带着奇异的错位感。那声音的腔调，居然与不久前牺牲的战士苏延几乎一模一样。
江澈猛然抬头，眼神一沉。他知道，这是名字残缺带来的副作用：系统无法完全分辨“陆芷宁”和“苏延”的边界，于是开始错置他们的身份。
“我是……苏延……不，我是陆芷宁……”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指甲几乎陷入皮肤，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却依旧无法让记忆回归完整。
江澈上前扶住她，声音低沉：“别抗争，芷宁。记住，你是谁，不在于系统，而在于我们还记得你。”
然而这句话落下时，他却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残酷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他自己也被“名字抹去”，那谁还会记得他？
**二、无名者**
赤焰残部中，有三人当场倒下。他们的身体依旧存在，盔甲依旧闪烁着黯淡的光，但眼神空洞，像是被挖去了灵魂。
“他们……签署后直接被吞没了名字。”一名医师战士哆嗦着说，“在信息层面，他们已经死了。现在的，只是空壳。”
更可怕的是，队伍里开始有人“忘记”他们。
“这人是谁？”一名年轻战士迷惑地看着空壳。
“你不记得了吗？他是林骁。”
“林骁？我们队伍里从来没有这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另一个人也愣住了，眼神混乱，仿佛那段记忆被无形抹去。
只有江澈、陆芷宁和少数几人，还能模糊记得那些“名字”。可那记忆也像沙子一样从指缝中滑落，越来越模糊。
这就是代价：签署虚空协定的人，可能随时成为“无名者”，被整个世界遗忘。
**三、代价的显现**
江澈注视着古眼的阴影，目光深邃而坚定。
“既然协定无法取消，那就由我来承担。”他说。
陆芷宁脸色苍白，摇头：“不，你已经为这个世界背负太多了。名字的代价不是你一个人能承受的。”
江澈却笑了，那笑容带着悲凉，也带着决绝：“可我若不背负，就没有人能背负。你知道的，古眼选择我，不只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我本就带着缺陷。”
他伸出手，按在自己胸口。灵魂深处，烙印闪烁。
“我以部分灵魂签署，将我的未来与协定绑定。”
光芒一瞬间穿透他的身体，江澈踉跄着后退，额头布满冷汗。他能感受到一条无形的链条正从古眼延伸，穿过他的存在，深深锁入虚空。
那是一个契约：未来的某一刻，他必然会被虚空召回。
**四、沉默的战士们**
所有人都看着江澈，眼神复杂。他们既敬畏，又恐惧，更有一种无声的悲伤。
“为什么要你来？”一个年轻的战士咬着牙，“为什么不是我？”
江澈抬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坚定：“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你们，还要活下去。”
寂静笼罩了整个队伍，只有风声在破碎的战场中吹过，卷起一片片灰白的尘土。
就在这沉默中，古眼的瞳纹再次闪烁。那光芒冰冷而无情，却像是在认可江澈的牺牲。
——协定，暂时稳固。
**五、名字的重量**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名字不再只是符号，它成了战士们存在的根基。而一旦名字被抽离，存在本身就会坍塌。
陆芷宁依旧在断续的错乱中挣扎，她有时会呼唤江澈，有时却呼喊苏延的名字。那种混乱让江澈心口像被针扎一样痛。
“如果有一天，你也不记得我了呢？”陆芷宁在短暂清醒时，低声问他。
江澈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那就由我，重新叫出你的名字，哪怕一遍又一遍，直到你再次记起自己。”
她愣住，眼中有泪水，却也有微光闪烁。那是唯一能对抗遗忘的方式——用另一个人的记忆，去反复呼唤与印证。
然而，谁来呼唤江澈的名字呢？
灰色的天穹下，风声呼啸，古眼依旧凝视着他们，仿佛在等待更残酷的代价。
风声呼啸，带着信息层的低语在虚空里盘旋。赤焰残部在协定的阴影下默默前行，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它不像战斗的鲜血与刀刃那样直白，却像一根无形的链条，勒紧了所有人的灵魂。
**六、遗忘的开端**
第一个被遗忘的战士是林骁。他的身影还在队伍中，他的盔甲也在闪烁，但越来越多的人无法叫出他的名字。年轻战士小声问：“那是谁？”
江澈死死盯着那具身影，喉咙发紧。他能清晰记得林骁曾经的笑声，记得他在孤城防线上拼死拖住灰刃的背影，可当他开口时，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像被人硬生生堵住。
“他是……是……”
陆芷宁猛地握住江澈的手，声音颤抖却坚定：“他是林骁。他曾经和我们并肩作战。”
话音一落，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才勉强凝聚。可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没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林骁的眼睛空洞，却似乎在某个瞬间闪过微光。也许是灵魂的残影在回应，也许只是错觉。下一秒，他的身影缓缓消散，连同空气中的气息一同归于虚无。
“林骁……”江澈低声重复，像是在为他守灵，“我们会记得，直到连我们也被遗忘。”
**七、名字的流失**
协定让赤焰残部成为整体，但代价却是个体的边界不断模糊。江澈时常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响起，像是自己的思绪被人共享。他甚至会在某个瞬间以为，自己是灰目，或者是那名已经倒下的战士苏延。
“这种感觉……”江澈低声，“就像我们正在逐渐融为一个人。”
灰目叹息：“这就是协定的本质。我们把名字交给了虚空，它就不再属于我们自己。它随时可能被剥离，被共享，被篡改。”
“如果最后只剩下一个整体呢？”陆芷宁轻声问，她的眼神有些迷惘。
“那就意味着，我们不再是个体，而是一个新的名字。”灰目的黄铜逗点闪烁，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冷冽，“可那样的名字，还算是我们吗？”
沉默再次笼罩众人。每个人都在心底思索这个问题，却没有人敢给出答案。
**八、江澈的献祭**
夜幕再次降临，虚空深处的古眼裂缝微微跳动。它像是在确认协定的稳定，却又随时可能伸出新的锁链。
江澈独自站在舰首，注视着那片深渊。他能感受到胸口的链条越来越紧，那是他以灵魂绑定协定的结果。
“未来的某一刻，我会被召回。”他喃喃自语，“成为无名者，或者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陆芷宁悄然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旧的数据晶片。那是他们在孤城时收集的残片，里面记录着赤焰残部每一个人的名字。
“我在这里写下了你的名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倔强的温柔。“就算你被召回，就算所有人忘记你，我也会在这里找到你。”
江澈怔住，转头望向她。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着微光，那光中有泪，却也有火焰般的坚韧。
他伸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沉：“那如果有一天，你先被遗忘呢？”
“那就由你来叫我。”陆芷宁回答，笑容中带着颤抖。
那一刻，两人的影子在虚空中紧紧重叠，仿佛要彼此刻入灵魂深处。
**九、古眼的低语**
就在这短暂的宁静中，古眼再次传来低语：
【名字……只是符号。存在……才是注视。】
声音如雷霆般轰入他们的脑海，所有人齐齐跪倒，痛苦地抱头。江澈咬牙撑住，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它在试探我们。”灰目嘶哑地喊道，“协定只是它的延迟手段。它要用我们的痛苦，确认我们是否值得继续存在。”
陆芷宁全身颤抖，记忆像断裂的画轴般散落，眼神再次迷茫：“我……我是苏延？不，我是……”
“陆芷宁！”江澈怒吼，狠狠抓住她的肩膀，“你是陆芷宁！这是我告诉你的，不是古眼！”
她的身体剧烈一颤，眼神重新聚焦，泪水簌簌而下。江澈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十、代价的显现**
翌日，赤焰残部继续前行。人数依旧是那么多，但他们心底却清楚，真正属于“个体”的战士已经在不断减少。
他们的笑声、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名字，都在协定的锁链里被稀释、被共享。再过不久，也许没有人能区分彼此。
“名字的代价，不只是牺牲。”江澈低声喃喃，目光冷冽而悲怆，“它正在把我们变成古眼想要的模样。”
灰目沉默片刻，缓缓回应：“可只要我们记得彼此的存在，就还不是它的胜利。”
江澈抬头，目光穿过虚空，望向远方那扇正在缓缓扩大的黑色门扉。他知道，那是古眼留下的下一道试炼。
赤焰残部必须继续前行，带着被剥离的名字，带着渐渐模糊的身份，带着不可逆的痛苦。因为这是唯一的路。
风声再度呼啸，虚空深处的低语未曾停歇。名字的代价，才刚刚开始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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