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郡郡衙后院欢声笑语中，岳飞与陈凌风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走向主位。
陈凌风整了整银线暗绣的箭袖，抱拳道：“王爷，末将等需先行告退。军中尚有数千兄弟戍守城防巡哨，年节亦不敢懈怠。末将等需亲往各哨点慰劳，方不负将士赤诚！”
岳飞紧随其后，身姿挺拔如松，沉声道：“末将已命亲兵备好新酿米酒与肉脯。风雪夜寒，当与将士同饮暖身！”
叶凌云放下手中茶盏，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传令各营——凡今夜值守者，军饷翻五倍！名单由书记官连夜造册，明日凭腰牌领赏！另开郡库，取棉衣三百件分赠哨岗！”
他拍了拍二人肩甲，触手冰凉坚硬，“守护百姓安眠者，苍梧必不负其热血！”
“末将代守城官兵谢王爷厚赐！”二人单膝触地，甲胄铿然。
阿箬攥着红包跑来扯住岳飞衣角：“岳哥哥别走！再陪我玩玩嘛！”
赵婉儿忙揽住她轻点鼻尖：“你岳哥哥有正事。”
阿箬嘟囔着小嘴道：“那好吧！”
二人身影没入长廊尽头，后院一时沉寂。
熊大忽从饭局抬头咧嘴道：“老陈和小飞就是死心眼！俺当年守雁门关，除夕夜偷喝将军半坛烧刀子也没人管！”
叶芷青睨他一眼：“所以你这憨货当不了统帅。治军如烹鲜——火候差了半分，味道便天壤之别。”
宁宸轩抚掌轻笑：“熊统领豪迈，叶皇后通透！”
这是他在大乾王朝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岭南苍梧郡浴火重生后的第一个除夕。
百姓们住进了水泥筑就的新房，桌上有了肉食，孩子们穿着新衣奔跑嬉闹，一切都朝着他规划的方向发展。
可当喧嚣暂歇，守岁的时光变得漫长，一种属于现代灵魂的寂寥便悄然袭来——没有手机刷不完的资讯，没有网络连接的世界，甚至连一台吵闹的春晚都没有。
“爹爹！再讲一段郭靖大侠的故事嘛！”阿箬像只小松鼠般蜷在叶凌云身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是啊王爷，”木可儿也笑着附和，手里还捏着叶芷青给的大红包，“《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姐姐的玲珑心思，当真是百听不厌呢。”
叶芷青抿了口温热的米酒，凤目含笑：“凌云，左右无事，再讲一段吧。你那故事里的人物鲜活，比戏台上的有趣多了。”
叶凌云无奈，只得清了清嗓子，从“华山论剑”讲到“铁枪庙惊变”。
他绘声绘色，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绝世风采娓娓道来。
众人听得入神，连素来沉稳的宁宸轩也放下了茶杯，眼中流露出对那个快意恩仇江湖的向往。
赵婉儿依偎在叶凌云身侧，安静地听着，偶尔看向夫君的侧脸，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一个时辰过去，叶凌云讲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猛灌一口。
“……那杨康机关算尽，最终却落得……”他话音未落，阿箬又摇着他的胳膊：“爹爹！后来呢？穆念慈姐姐怎么样了？”
叶凌云只觉得嗓子冒烟，脑仁发胀。
这文抄公的活儿，比处理一天事务还累！
他苦笑着揉揉阿箬的脑袋：“阿箬乖，故事……得慢慢写，爹爹嗓子疼了。”
众人意犹未尽，暖阁里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炭火噼啪作响。
守岁的时光，在缺少娱乐的古代，显得格外漫长。
叶凌云的目光扫过众人。
叶芷青在闭目养神。
宁宸轩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案上轻敲，似在推演着什么。
赵婉儿安静地剥着橘子。
熊大和熊强兄弟俩坐得笔直，眼神却有些放空。
阿箬则无聊地摆弄着红包里的银票。
无聊……太无聊了！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没有春晚，没有电影……但可以创造啊！
“有了！”叶凌云猛地一拍大腿，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把昏昏欲睡的众人吓了一跳。
“凌云，什么有了？”赵婉儿将剥好的橘子瓣递到他嘴边，疑惑地问。
叶凌云一口吞下橘子，跳下软榻，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硬纸。
“熊大！去找些硬实的牛皮纸来！再拿些颜料！快！”
熊大一个激灵，立刻领命而去。众人好奇地围拢过来。
“王爷，您这是要作画？”宁宸轩看着叶凌云裁纸的动作，若有所思。
“作画？不不不，”叶凌云神秘一笑，手下动作飞快，“我要做一样好玩的东西，保管让大家这个守岁夜不再无聊！”
他回忆着扑克牌的样式，用炭笔在裁好的硬纸片上勾勒出方片、红心、梅花、黑桃的轮廓，又用朱砂、墨汁、靛蓝仔细填色。
阿拉伯数字和J、q、K、A的符号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更何况这东西早已随着他的“五年规划”在苍梧郡的账房和工坊普及开来。
很快，一副由五十四张硬纸片组成的、略显粗糙却色彩分明的扑克牌诞生了。
“此物名为‘扑克’，”叶凌云将牌在手中花式洗切，动作娴熟，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玩法多样，今日我们玩一种最有趣的——‘斗地主’！”
他详细讲解了规则：三人成局，一人为“地主”，两人为“农民”，互相配合对抗。
牌型大小、炸弹、春天……规则虽有些复杂，但在座的都是人精，叶芷青精于算计，宁宸轩谋略过人，赵婉儿心思剔透，连熊大熊强在军中也有领军经验，理解起来竟异常迅速。
“听起来倒有些像叶子戏，却又不同。”宁宸轩捻起一张“大王”，眼中精光闪烁，“以牌为兵，合纵连横，倒也有趣。”
“来来来，谁先来？”叶凌云兴致勃勃地坐庄，“婉儿，阿箬，还有我，咱们仨先来一局！”
起初，叶凌云仗着规则熟稔和现代人的“经验”，打得风生水起。
他算牌精准，出牌刁钻，连赢三局，面前的银票堆起一小摞。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哈哈，承让承让！看来本王不仅是基建高手，还是牌桌圣手！”
“爹爹耍赖！”阿箬小嘴撅得老高，她牌技最生疏，输得最多。
赵婉儿抿唇轻笑，也不争辩，只是默默记下叶凌云的出牌习惯。
第四局，叶凌云再次抢到地主。
他手握双王四个二，自觉胜券在握，豪气地叫了“三分”。
“要不起。”赵婉儿平静地pass。
“过。”阿箬也摇头。
叶凌云甩出一对二，正欲乘胜追击，赵婉儿纤手轻扬：“炸了。”
四张J稳稳落下。
叶凌云一愣，随即笑道：“婉儿好牌！不过我有K炸！”
四个K出手，气势如虹。
然而，赵婉儿只是微微一笑，看向阿箬：“阿箬，该你了。”
阿箬大眼睛眨了眨，小手“啪”地拍下两张张牌：“爹爹，炸你！”
竟是大小王！
叶凌云：“……”
他手里只剩单张小牌了。
赵婉儿默契地接上顺子，阿箬又补上一个对子，母女俩配合无间，轻松将叶凌云这个“地主”打得落花流水。
“三个炸！翻倍！”阿箬欢呼雀跃，小脸兴奋得通红，把叶凌云面前的银票一股脑扫到自己面前。
叶凌云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目瞪口呆。
这……这学习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阿箬这小丫头片子，学习不咋滴，打牌倒是学得快！
接下来几局，叶凌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宁宸轩取代阿箬上场后，局面更是急转直下。
这位首席谋士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与赵婉儿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叶凌云不仅把赢来的钱全输回去，连自己压箱底的私房钱也快见底了。
“王爷，承让。”宁宸轩优雅地将最后一张牌放下，是一张不起眼的3，却恰好压死了叶凌云的大牌。
他面前堆起的银票，比叶凌云最初赢的还多。
叶凌云看着自己手里一把烂牌，又看看对面两人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智商碾压”。
他苦着脸哀嚎：“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合伙欺负人！本王裤衩都要输掉了！”
众人哄堂大笑。
叶芷青打趣道：“凌云，你这叫‘人菜瘾还大’！快把位置让出来，让我和宸轩、婉儿玩两把。”
牌局轮转，郡衙后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扑克牌的魅力迅速征服了所有人。
熊大熊强兄弟俩也很快上手，玩得不亦乐乎。
阿箬虽然牌技稚嫩，但运气时好时坏，大呼小叫，为守岁夜增添了无数欢乐。
叶凌云虽然输得“惨烈”，但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百姓家的欢笑声，心中那份属于异乡人的寂寥，渐渐被温暖填满。
没有手机又如何？这亲手创造的热闹，才最真实。
他拿起一张画着“大王”的扑克牌，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此物简便易学，老少咸宜，倒是个消遣的好东西。
日后在苍梧推广开来，或可命名为……‘秦王牌’？”
夜色渐深，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这副诞生于岭南守岁夜的简陋纸牌，如同叶凌云带来的水泥、肥皂、活字印刷一般，悄然在这个世界扎下了根，并在未来的岁月里，以“秦王牌”之名，风靡大乾，成为后世津津乐道的传奇发明。
而这个充满了牌局欢笑、家人团聚的夜晚，也成为了苍梧郡崭新时代画卷上，温暖而明亮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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