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低沉而雄浑的汽笛声划破海天，“破浪号”巨大的烟囱喷吐着滚滚浓烟，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缓缓驶离江门郡繁忙的港口。
深灰色的钢铁舰体劈开碧蓝的海水，犁出一道翻涌的白色航迹，向着西方未知的深蓝驶去。
甲板上，叶凌云迎风而立，玄色披风在咸湿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后，熊大、熊强兄弟俩身着新式水师将官服，神情肃穆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这
艘凝聚了岭南格物院最高智慧与心血的钢铁巨轮，承载着探索西方、洞悉未来的重任，也承载着叶凌云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忧患与期许。
为了掩饰真实意图，此行对外宣称是岭南秦王叶凌云亲自率领的大型商船队，前往西方开拓新的贸易航线。
船上装载着精美的瓷器、丝绸、茶叶、玻璃器皿以及少量样品级的肥皂、白糖等岭南特产。
叶芷青早年铺设的海上商路网络，最远曾抵达马六甲海峡，为此次航行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部分海图。
海上的日子起初平静而单调。巨大的蒸汽引擎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轰鸣，推动着巨舰平稳前行。
船员们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熊大、熊强则抓紧时间熟悉舰上复杂的蒸汽动力系统和预留的炮位。
叶凌云则大部分时间待在舰桥或书房，研究着沈梦溪整理的西方地理、风物志。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航行的第五日，正午时分。
了望塔上传来急促的警铃声！
“东北方向！发现不明船只！数量众多！航向直指我舰！”了望哨的声音通过传声筒清晰地响彻舰桥。
叶凌云立刻举起望远镜。只见海天相接处，数十个黑点正快速逼近！
那并非商船或渔船，而是造型低矮、船首尖锐、船帆破旧的小型桨帆船！
船上人影绰绰，隐约可见刀光闪烁！
“是海盗！”熊强经验丰富，一眼便认出，“看船型……像是倭寇的‘安宅船’！”
“倭寇？”熊大眉头紧锁，啐了一口，“这帮腌臜泼才，不在他们那弹丸之地窝着，竟敢跑到这远海来撒野？！”
说话间，海盗船队已逼近至数里之内。
他们显然也发现了“破浪号”这艘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速度明显放缓，似乎在犹豫。
但很快，或许是贪婪压倒了恐惧，他们再次加速，呈扇形包抄过来！
最大的一艘船上，一个头缠布巾、手持长刀的矮壮汉子站在船头，挥舞着手臂，朝着“破浪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什么。
“王爷，那矮冬瓜在叽里咕噜叫唤啥呢？”熊大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听着跟鸟叫似的！”
叶凌云凝神细听，眉头微挑。
小日子？怎么把这么个玩意给忘记了！！！！
“他们在说，”叶凌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冷意，“让我们立刻停船，放下舷梯，交出所有财物和女人，否则……就登船杀光我们。”
“什么？！”熊大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船舷栏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狗日的倭寇！口气倒不小！就凭他们那些破舢板，也敢打爷爷们的主意？！”
熊强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王爷，跟他们废什么话？一轮炮火下去，让他们连人带船都喂王八！”
叶凌云看着那些在波涛中起伏不定、如同蝼蚁般渺小的海盗船，又看了看自己脚下这艘巍峨如山岳的钢铁巨舰，心中毫无波澜。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传令！”叶凌云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左舷炮位准备！目标，前方海盗船队！装填霰弹！自由射击！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威！”
“得令！”熊强兴奋地大吼，立刻通过传声筒下达命令。
“破浪号”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缓缓转向，将左舷对准了蜂拥而来的海盗船群。
沉重的炮门被依次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巨兽睁开的眼睛，森然指向目标！
海盗船上的倭寇们显然也看到了那些打开的炮门，但他们似乎并未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或许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海战仍是跳帮接舷、刀剑相向的古老方式。那个头目还在挥舞着长刀，发出更加嚣张的吼叫。
“开火！”熊强一声令下！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猛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海面的宁静！
数十门预留炮位上的船版“镇岳炮”同时喷吐出炽热的火舌！
密集的霰弹如同死亡的铁雨，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覆盖了冲在最前面的海盗船群！
“噗噗噗噗——！”
“咔嚓！咔嚓！”
“啊——！”
惨叫声、木料碎裂声、船帆撕裂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地狱交响曲！
冲在最前面的几艘安宅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木屑横飞，船体破碎！
船上的倭寇如同下饺子般被扫落海中，或被高速飞行的弹丸撕成碎片！
海面上顿时泛起一片刺目的猩红！
后面的海盗船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打击彻底吓懵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火力！
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天威！
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八嘎！快撤！快撤！”幸存的倭寇头目发出惊恐的尖叫，拼命指挥着残存的船只掉头逃窜！
然而，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一艘侥幸未被炮火直接命中的海盗船上，几个满脸惊恐的倭寇，竟然在极度恐惧下，将那个还在叫嚣的头目猛地按倒在地，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他们划着小船，战战兢兢地朝着“破浪号”靠近，一边拼命挥舞着白布，一边用生硬的腔调高喊：“投降！我们投降！大人饶命！饶命啊！”
熊大和熊强看着这滑稽又血腥的一幕，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王爷您看！这帮怂包！还没打就吓尿了，连自己老大都绑了送上门来！”熊大笑得前仰后合。
叶凌云嘴角也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示意水手放下绳梯。
很快，那个被捆得像粽子似的倭寇头目，以及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喽啰，被带上了“破浪号”的甲板。
那头目身材矮壮，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叶凌云用流利的日语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那头目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个年轻人明显是这艘大船的主人，竟然会说他们倭国的语言？！
他连忙磕头如捣蒜：“小……小人松平信纲，拜见……拜见大人！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天威！求大人饶命！饶命啊！”
叶凌云看着脚下这个卑微的倭寇头目，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倭国……这个在另一个时空曾给华夏带来深重苦难的岛国，他几乎要将其遗忘在时代的洪流之外了。
如今看来，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战乱纷争不断，失败者流落海上为寇，倒是和史书所载相差无几。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叶凌云脑海。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松平信纲惊恐的眼睛：“松平信纲，你想活命吗？”
“想！想！小人做梦都想！”松平信纲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想不想……重返倭国？夺回你失去的一切？甚至……得到更多？”叶凌云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松平信纲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大……大人……小人……小人……”
“看看这艘船，”叶凌云站起身，指着脚下巍峨的钢铁巨舰，“再看看这些……”他指向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你觉得，倭国那些武士的刀剑，能抵挡这样的力量吗？”
松平信纲顺着叶凌云的手指望去，看着那冰冷的钢铁巨炮，感受着脚下巨舰传来的磅礴力量，浑身再次剧烈颤抖起来。
不能！绝对不可能！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神器！
“本王可以帮你。”叶凌云的声音如同来自云端，“本王可以提供给你这样的火器！威力强大的火炮！射程极远的火枪！足以让你横扫倭国，报仇雪恨，甚至……裂土封王！”
松平信纲的心脏狂跳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但是都自称本王了，一看就很厉害！
复仇的火焰与权力的欲望瞬间压倒了恐惧！
他眼中爆发出贪婪而狂热的光芒：“殿下！您……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愿意帮助小人？！”
“当然，”叶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需要用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小人有的，都给您！”松平信纲急切道。
“白银！”叶凌云斩钉截铁，“倭国盛产白银！本王要白银！大量的白银！用白银来购买本王的火器！价格……绝对公道！”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而且，本王帮你，自然也可以帮别人。
比如……你们现在的天皇？或者……其他有实力的藩主？谁出的起价，本王就卖给谁！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松平信纲愣住了。
他听懂了叶凌云话中的深意，这位殿下，是在暗示他要尽早做决定！
殊不知叶凌云的想法就是他说的那个想法！
“小人……”松平信纲猛地磕头，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小人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用倭国的白银，换取殿下的神兵利器！”
“很好。”叶凌云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函，上面盖着秦王的金印。
“拿着这封信，带上你的人，去岭南苍梧郡。
找一个叫宁宸轩的人，他会安排你。记住，安分守己，等待本王归来！
届时，便是你……重返倭国之时！”
松平信纲双手颤抖着接过信函，如同捧着无上至宝，再次重重磕头：“谢殿下隆恩！小人定当谨遵殿下吩咐！”
看着松平信纲被水手押下船，乘着小艇消失在波涛中，熊大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道：“王爷，您真要把火器卖给这帮倭寇？”
叶凌云望着东方倭国所在的方向，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嘴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熊大，你说对了。
我不但要卖给松平信纲，我还要卖给他们的天皇！
本王就要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打得越凶越好！打得血流成河，打得元气大伤！
倭国，这个弹丸之地，却野心勃勃。
与其让他们将来有机会觊觎我华夏海疆，不如……让他们永远在内耗中沉沦！
用他们的白银，买我们的火器，去收割他们自己的性命！这……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他转身，望向西方那片未知的深蓝，声音低沉而坚定：
“至于西方……那里的威胁，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破浪号，继续前进！”
汽笛再次长鸣，“破浪号”巨大的钢铁身躯，劈开染血的波涛，重新调整航向，义无反顾地驶向那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西方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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