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雪替孙正处理完伤口后出去了,开车到好时光网吧门口坐着,张春忙着给客人泡泡面,没工夫搭理陆书雪。
天色一寸寸暗淡,树叶从绿色变为黑色,缝隙中透出淡黄色晚霞,像描金。
最低的枝桠一共有七十八片叶子,最长的枝桠又一百四十六片叶子,再高的地方陆书雪看不清,黑叶子层层叠叠,或许有几千上万片叶子。
肩膀被人拍一下,张春将一瓶酸奶塞到陆书雪手里。
“前天进货,看见芒果味儿的酸奶,真稀奇,你尝尝?”
陆书雪皱眉,“芒果酸奶?哪儿有这口味的酸奶,你喝过没?是不是难喝才给我留着?”
张春好心没好报,气恼的从背后踹了陆书雪一下,又伸手拍她脑袋骂,“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可小心点吧,我偷偷往里放毒药了,你可千万别喝!”
被打被骂后,陆书雪身上的死气淡掉几分,仰头盯着张春细看,嬉皮笑脸骂回去,“春哥,你跟芊芊姐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张春一直不肯说自己为什么坐牢,陆书雪问过不下二十遍,他就是不肯说,问多了还生气,老关门给陆书雪轰出去。
也就前段时间,大概半个月前,陆书雪照例来网吧上网,有时来好时光,有时嫌远就去芊芊网吧。
小城市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张春和芊芊认识也正常,况且林郁金还同时请过两人吃饭,说是无论如何都得帮忙监督陆书雪,别让她走歪路。
但陆书雪一直以为两人只算泛泛之交,那天在芊芊网吧瞧见一个灰黑色杯子,还是跟着水温渐变的款式,当时忙着接热水泡面,上面显现出几个土到爆炸的字儿。
“春唯爱芊。”
陆书雪差点笑死,追问芊芊姐这春是谁,她支支吾吾就不肯说,刚好她弟走进屋里,瞧见杯子翻出一个大白眼,一句话道破天机。
“张春的品味一如既往的差,唯~爱~芊~~~yue~大姐,你最好没送一个‘芊唯爱春’。”
芊芊姐捂着脸不敢回话,陆书雪和她弟对视一眼。
她绝对送了同款。
意外得知大八卦,陆书雪兴奋的要死,拽着芊芊问到底怎么个事儿,她不愿意说,跟张春一样是个闷葫芦。
她弟明显对两人的事儿了如指掌,领着陆书雪到门外滔滔不绝,一场爱情狗血剧就此展开。
一句话概括:上学早恋,早早辍学,社会毒打,为爱反抗,反抗过度,为爱坐牢,情深缘浅,藕断丝连。
末了,她弟摇头叹气,“本来我姐找了一个整理档案的工作,清闲,稳定,听说张春出来后就去找他,但那怂包不敢见,全城躲。我姐说他网瘾那么大,肯定会去网吧呆着,找遍全城网吧没找到人,索性直接找了一个网管工作守株待兔。”
“然后呢?”陆书雪抱着手臂问了一句。
“没抓着兔子呗,不过后面见着了,就你妈请客那次。”他弟笑了一下,“见着人跟疯了一样,回家就大喊大叫。”
陆书雪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赞,红娘这事儿也是让她当上了。
“春唯爱芊,你脸红什么?”陆书雪低头喝酸奶,第一口味道很怪,再喝两口好多了,也挺好喝,张春挑零食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
“滚犊子,你这小孩老打趣我干什么?小孙呢?今天怎么没见他?人家身负重伤还坚持天天来这蹲你。”张春拐了陆书雪一下,八卦问,“咋了?你一开始不是挺喜欢人家的吗?给人带身边护着,后来怎么没联系了?”
张春蹲下来,“人小孩模样长得那么标志,比电视里的美人还美,你拿下真不亏,而且小孩性格也好,跟脑子里长了一个你一样,见我就问‘雪姐在吗?’”
他夹着嗓子学孙正的声音,差点给陆书雪嘴里的酸奶恶心的吐出来。
孙正原本的声音可好听,像夏天小河沟里水,清脆清凉,叫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在河沟里游泳的惬意感。
“你别扯开话题,你俩到底啥时候结婚?”陆书雪一屁股给张春顶到地上坐着,“能明天结吗?刚好明天不知道吃啥,八大碗给我上两份,行不?”
“滚!”张春爬起来,“我俩庚书还没请下来呢,她家里还在合八字,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定下日子,不过我听我老岳母的意思,今年结婚不利,估计得推到明年国庆。”
陆书雪听完点点头,结婚流程确实麻烦,天时地利人和,要考虑的事儿真多。
“那八大碗我是吃不上了。”陆书雪垂下眼皮掩盖眼底的忧愁,努力不让失落流露出来。
没机会了。
张春啧了一句,“你不会以为能考出去吧?就你这烂成绩,明年六月毕业就得跟我一起看网吧,还吃不上?你到时候还得给我俩在大门口端喜蛋呢。”
他又踢了踢陆书雪,“放心,给红包,不让你白端,我给你塞个巨大的红包!”
陆书雪扯出笑容点头,一口气喝干酸奶,捏扁瓶子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少小瞧我,以我的脑子,随便学学就能考出去,你等着惊掉下巴吧!”陆书雪拍拍屁股站起来。
说起学习,张春又记起陆书雪这段时间一直被封闭式补课,跟着陆书雪一起进屋时问,“小雨呢?最近都没见她从门口路过,补课暂停啦?你是不是给人家惹生气了?”
陆书雪挥舞手臂驱赶张春,“人有事儿呗,你干那么多干什么?”
“你什么态度,小雨对你多好,浪费时间帮你补课不说,还自己出钱给你买资料,你没事儿带人出来吃吃饭,感谢感谢人家。”
“嗯!嗯!嗯!”陆书雪敷衍的回答,随便找一个电脑坐下。
点开网页,找到围棋教学网站,陆书雪仔细研究着。
见不着就见不着吧,她会见着的,大家都会很幸福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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