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允礼借着甄嬛有孕的由头,向新皇提出不涉朝政,赋闲在家,做个无用的闲散王爷。
新皇再三挽留下,还是“无奈”允准他的请求。
舒妃五日前已经入安栖观修行,只带着婢女积云和嬷嬷常欢。
安栖观在甘露寺后头,原是空置着的,新皇早早派人来修整打扫干净。
甄嬛与允礼到时,常欢嬷嬷正在晾晒被褥。
“呀!十七爷和福晋怎来了?快快,快请进!”
常欢引着两人进去,边走边说道,
“娘娘……哦不,瞧老奴这记性!该唤冲静师太了!
师太正在禅房诵经,二位可要过去?”
允礼小心扶着甄嬛,温和笑道,
“嬷嬷不用忙了,额娘诵经时不喜人打扰,我们在前院等着便好。”
“那老奴去沏壶茶来!这里不比宫中,师太出宫时也未带上那些身外之物。
不过积云那丫头将她自个儿晒的菊花茶带来了,十七爷和福晋不如尝尝?”
常欢是舒妃的陪嫁,打小看着允礼长大,慈爱有加。
允礼拉住她,
“嬷嬷有心了,只是……嬛儿如今不宜饮茶。”
常欢先是疑惑,随后惊喜地瞟向甄嬛的小腹,
“福晋,莫不是……!?”
甄嬛满脸笑意,
“是。已有三月了。”
“啊!?这等子天大的好事,哪能等到师太念完经呢!?
福晋快坐,快坐!老奴这便去告诉师太!”
常欢欢天喜地朝禅房奔去。
没一会儿,又扶着舒妃朝这边快步走来。
“嬛儿!当真有孕了!?”
舒妃握起甄嬛的手,喜不自胜,再三向甄嬛确认。
在确定甄嬛真是有孕,且因着宫中风云涌动,足足瞒了三月时,舒妃凝眉,无奈轻叹,
“说到底,还是允礼无用,叫你总是不安心。”
允礼惭愧低头,
“是,儿子无用,劳嬛儿为我操心。”
甄嬛莞尔一笑,
“额娘想来还未得到消息,允礼已经封了多罗果郡王,今儿一早又去向皇上请下赋闲。
如今,也是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了呢!”
舒妃出宫的早,的确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皇上封了你做王爷?”
“嗯。”
“他总算对你还是放心的……”
舒妃喃喃念道。
“也好也好……往后做个闲散王爷,好生善待嬛儿,和静娴。”
允礼正要反驳,甄嬛知晓他要说什么,悄悄握了握他的手。
舒妃眼下心中难过着,况且孟静娴也是名正言顺的侧妃,既说善待着,应下便是。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舒妃眼中,她却未多言。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允礼,嬛儿,往后……你们莫要再来探望我了,我决意在此了却残生。
若你们不遵从,会害了我,也害了你们。”
“额娘!”
允礼大惊失色。
甄嬛薄唇微抿,先皇盛宠舒妃,如今的太后娘娘嫉恨已久。
若非新皇发落圈禁手足的雷霆手段,已惹得流言纷纷,只怕舒妃也要落得个,给先皇陪葬的下场。
舒妃的顾忌也有道理,见母子二人争执不下,甄嬛忙从中劝和,
“额娘,允礼,不如听我一言?”
舒妃怒气腾腾地坐回椅子上,允礼手足无措看向甄嬛。
“额娘,允礼至情至孝,这您是知道的。
若不让他来探望,只怕他心中久了会有积怨,岂不更是不妙?
允礼,额娘的心思你应当明白,她只盼着你平安无恙,再者,你也要为额娘想一想。
我想着,要不这样,我们半月来一次,既可尽孝,也不落人话柄。”
“不行!”
舒妃当即出言否决,半月来一次,在外人看来,岂不还是来往频繁?
“额娘,半月来探望额娘一次,儿子已是不孝至极,额娘竟还不愿意!?”
允礼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舒妃含泪扭头,不肯看他,语气决绝,
“若你执意为难,额娘不如一条白绫吊死,免得拖累你!”
甄嬛叹气,跪倒在舒妃面前。
舒妃吓了一跳,忙起身来扶她。
甄嬛也倔强,无论如何不肯起身,
“额娘,一月一次,不能再少了。否则,儿媳今日便长跪不起。”
她怀着身孕,还这般执拗,舒妃急的团团转,最终无奈应下。
回府的马车上,允礼心事重重,有些恍惚地说道,
“嬛儿,我总觉得仅一夜之间,世上已是沧海桑田。”
那般凶险的夺位之争后,自然不可能风平浪静。
或许允礼从未想过,新皇登基后,竟会先对兄弟手足下狠手。
甄嬛宽慰道,
“能保全自身已是不易,允礼,莫要太伤怀。”
回到王府,甄嬛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开。
王府上的小厮婢女,除了是先前在宫中便伺候允礼的拨了过来,还添上许多新面孔。
可允礼和甄嬛都知道,这些人清理不得,这是新皇的眼睛,留着他们,新皇才能安心。
孟静娴一听闻甄嬛回府,忙带着好些东西去请安。
“王妃,这些都是我父亲方才差人送来的,大多是补身安胎的东西。
王妃请大夫来瞧瞧,能不能用上。”
甄嬛瞧着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箱笼,也未推辞拒绝,叫流朱带人直接搬进库房。
“静娴,可巧你来了,我有一事,要麻烦你。”
孟静娴温柔沉静地笑着,
“何来麻不麻烦?王妃您直说便是。”
“如今十七爷开府,满府上下几十口人要管束立规矩,还有吃喝开销,庄子铺子上的事,也难免再有些人情往来。
偏生我怀着孕,害喜得辛苦。
静娴你近来身子好上不少,不知能不能先帮我打理中馈?”
孟静娴一惊,福身行礼,
“王妃!静娴只是侧室,中馈之事静娴从不敢想!”
甄嬛扶起孟静娴,又侧头看向允礼,
“十七爷不如先出去逛逛,让我与静娴说上几句体己话。”
允礼颔首离去。
甄嬛拉着孟静娴坐下,诚恳地说道,
“静娴,我听绘绫说过,你在管家理事之上,乃是无二的好手。
从前偌大的沛国公府,偶也是你在打理。
如今后宅就你我二人,想来……也不会再添旁人。
从前在宫中规矩束着,可眼下关上门来,我们便是一家人。
我只盼着,你莫一心将我视作冷冰冰的王妃,盼着有一日,你能与我交心。
我会先放出消息,说我孕中体虚,不宜操劳,而后你再接手,不必担忧外头会有人说闲话。
静娴,往后咱们安安稳稳过自个儿的日子。”
孟静娴纠结为难,也在分辨甄嬛这话里有几分真心。
甄嬛太过聪慧,孟静娴与她相交,是时刻警惕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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