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改装越野车车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撕裂空气发出低沉的咆哮。
纪川紧握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车载导航上，代表目标妲明和埃克斯的红点在一个废弃工业区边缘闪烁着，那是组织给出的相关情报。
被刀片划开的锐痛暂时压制下去的那股狂暴杀意，随着距离目标的接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蠢蠢欲动地翻涌起来。
更深处，还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冰冷刺骨的毁灭冲动，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理智。
这是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出来的原因。
这种情况，他要离商时砚越远越好！否则他不敢保证下一秒，自己手中的枪口会指向哪里！
油门被他一脚踩到底！引擎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车速瞬间飙升到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
这辆经过组织深度改造的机器，性能被压榨到极限，窗外的景物化作模糊的色带向后飞掠。高速带来的强烈推背感和引擎的轰鸣，奇异地刺激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后视镜中，映出他此刻的脸——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向上扯起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
目的地近在眼前。一片空旷的废弃物流集散中心，巨大的水泥平台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灰白色。
纪川一个甩尾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卷起大片尘土。
他推门下车，动作依旧带着顶级杀手的利落，但肌肉的细微紧绷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习惯性地进入警戒状态，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四周——死寂，空无一人。
只有夜风吹过生锈铁架的呜咽。
不对！
纪川猛地顿住。
他强迫自己看向越野车车的后视镜。
镜子里，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癫狂的杀意和一种诡异的兴奋！
这绝不是他！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比之前的剧痛更让他心惊！他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强迫那翻涌的狂潮退去。
眼神一点点重新凝聚，如同冰封的湖面，嘴角那抹失控的弧度被强行压平。冷汗瞬间浸湿了作战服。
“呼……”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刚才那股力量强行打包压缩，又在挣脱的瞬间骤然炸开，重新塞回身体里。短暂的清明回归。
他立刻抛开那诡异的感觉，将全部注意力投入现场勘查。
目标地点空旷得过分，地面车辙印混乱不堪，来自四面八方，新旧叠加，根本无法分辨特定车辆的离开方向。
空气中残留着极淡的、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味道，没有任何新鲜的血腥或火药气息。
陷阱！或者说，金蝉脱壳！
纪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这不是个人逃亡能做到的。
有团队，有预谋，有周密的接应计划。
对方不仅逃脱了审判庭的禁锢，还完美地误导了追捕方向。
这里的线索已经断了，追踪需要更深入的情报和时间。
他迅速掏出加密通讯器，连接组织内网，声音冷硬地汇报：“K，汇报。目标地点勘查完毕，未发现目标踪迹。现场车痕混乱，判断目标已被有组织力量接应转移。情报可能存在误导或滞后。请求扩大搜索范围并分析接应车辆可能路径。完毕。”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另一个通讯请求就急促地闪烁起来——是商时砚。
纪川看着那个名字，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接通。
“K先生！你在哪？你怎么样？！”商时砚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慌和急切，几乎要穿透通讯器。
纪川沉默了一秒，压下喉咙口的血腥味和手臂伤口的灼痛，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目标转移了，这里的事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先睡。”他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软和。
“我来找你。”商时砚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偏执。
“你找不到。”纪川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会找到的。”商时砚的声音低沉下去，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疯狂，“我一定会找到你。”
然后通讯被挂断了。
纪川看着通讯器屏幕，眼前仿佛浮现出商时砚那双此刻必定写满偏执和担忧的黑眸。
这个男人…疯起来也真是有一手的。
一股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暖流，冲淡了心头的冰冷杀意和身体的剧痛残余。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没有选择冰冷的文字。他按下了语音键，将通讯器凑到唇边。
夜风吹拂着他银色的发丝，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可闻的笑意，却清晰地落入了商时砚的手机中：
“我没事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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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被关在阳台的黑猫，偶尔用爪子扒拉玻璃门，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商时砚死死盯着通讯器屏幕上纪川发来的那条语音信息。
那句带着一丝笑意的“我没事了，真的”，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
他反复播放着，试图从那微弱的电子音里分辨出纪川真实的状况——是强装的镇定？还是真的…暂时无恙了？
刚才纪川冲进浴室反锁门、压抑的痛哼、水流声、重物碰撞声、还有那刺目的鲜血…如同噩梦般在他眼前反复回放。
他从未见过纪川流露出那样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痛苦。
那一刻的恐慌几乎将他吞噬。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步。纪川那句“你找不到”点燃了他骨子里最深的偏执。
组织的情报会出错，追踪会断线，但他商时砚…一定能找到！他必须找到他！现在这种情况，他必须确保他是安全的！
甚至……最好让他一直待在自己能触及的地方！让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这个念头一冒出头便疯狂滋长。
就在他抓起车钥匙，准备不顾一切冲出门的瞬间——
叮。
通讯器再次响起。是纪川的语音。
商时砚的动作瞬间凝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颤抖着手指点开。
“……我没事了，真的。”
纪川发了第二遍语音。
K先生向来极致追求效率，却将同样的内容发送了两遍。
仿佛他的心思能被一眼看穿。
那带着一丝微弱笑意的声音，如同冰原上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透进一缕微光，瞬间击溃了商时砚构筑起的、坚冰般的偏执壁垒。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他紧紧攥着通讯器，将那句简短的语音贴在心口，仿佛能从中汲取到纪川的温度和存在。
阳台外，黑猫停止了抓挠，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屋内那个蜷缩在阴影里、肩膀微微颤抖的男人。
夜，还很长。风暴，远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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