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集:脏器补身试鹿肝
西陲的风总带着一股干燥的烈意,卷着草原上的沙砾,打在轩辕粗布缝制的衣襟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站在毡房外,望着远处牧民驱赶着羊群缓缓移动,像一串流动的白云,心里却还萦绕着昨日那桩奇事——萨满手里那块暗红的鹿肝,竟真能让瞎了半载的猎人重见微光。
“轩辕先生,进来暖暖身子吧。”毡房的门帘被掀开,西戎部落的萨满额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皱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蒸腾的白雾模糊了他眼角的笑纹。轩辕应声而入,毡房中央的火塘里,干牛粪烧得正旺,噼啪声中,暖意漫过四肢百骸。
“昨日那猎人名叫巴图,”萨满将肉汤递给他,粗陶碗壁烫得指尖发麻,“去年冬猎时被熊瞎子拍中了后脑,当时血流了一地,命是捡回来了,眼睛却再也看不清东西,白日里也像蒙着层黑布。”他说着,用粗糙的手指比划着,“部落里的草药用了不少,砭石也试过,就是不见好。直到上个月,我见他日渐萎靡,才想起老祖宗传下的法子——鹿肝补目。”
轩辕捧着肉汤,目光落在碗里沉浮的肉块上,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腥香。他想起在东夷海边,渔民们靠海吃海,鱼骨磨粉能治腿软;在南岭丛林,山民们遇蛇咬,必寻蜈蚣来解。这些看似寻常的物事,在不同地域的人手中,都藏着救命的玄机。“萨满,为何偏偏是鹿肝?”他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草原上飞禽走兽众多,鹰隼目光锐利,豺狼夜视如昼,怎就选中了鹿?”
萨满往火塘里添了块干牛粪,火星子猛地窜起,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先生有所不知,”他缓缓开口,声音像被风沙磨过的石头,“鹿这生灵,白日里能辨清三里外的狼踪,到了夜里,就算月光再淡,也能在草丛里寻到甘草。老人们说,鹿的眼睛是通着星月的,而肝,是藏‘神’的地方,眼睛能不能亮,全看肝里的‘神’足不足。”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肋骨下方,“就像草原上的水洼,水满了,才能倒映出蓝天白云;肝里的‘神’足了,眼睛才能看清东西。”
轩辕的心猛地一动。他想起在北狄部落,老医士诊脉时总说“肝开窍于目”,当时只当是地域俗语,未曾深究。如今听萨满这般说,竟与北狄的说法隐隐相合。他放下肉汤,起身道:“我想去看看巴图,可以吗?”
萨满点点头,领着他穿过几座毡房,来到一处稍显简陋的居所。巴图正坐在毡垫上,手里摩挲着一张牛角弓,听见动静,他浑浊的眼睛转向门口,带着几分迟疑:“是萨满吗?”
“是我,”萨满应道,“给你带了位客人,轩辕先生,他懂很多治病的法子。”
巴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轩辕按住。“不必多礼,”轩辕轻声说,伸手轻轻掀开巴图的眼皮。那双眼睛的瞳仁有些发灰,像蒙着层薄霜,他又伸手搭在巴图的腕脉上,指尖传来的脉象偏细,带着几分无力感,正如北狄医士所说“肝脉不足”。
“萨满,您是如何用鹿肝为他调理的?”轩辕问道。
“每日清晨,取新鲜的鹿肝,用草原上的野山椒和盐巴炙烤,不能烤太老,要带着点血丝,”萨满回忆着,“让他趁热吃,吃完再喝一碗羊骨汤。这法子用了二十天,你瞧——”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晒干的狼皮,递到巴图眼前,“巴图,这是什么?”
巴图的手指在狼皮上摸索了片刻,又凑近闻了闻,忽然激动地喊道:“是狼皮!去年冬天我亲手剥的那张!”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里的灰翳仿佛淡了些,“昨日我还能看清毡房顶上的毡毛,虽然还是模糊的,但比先前强多了!”
轩辕看着巴图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想起自己年少时,部落里有个孩童患了咳喘,整夜整夜地哭,他试着用捣碎的艾叶敷在孩子胸口,竟真的让哭声停了。那种亲手驱散痛苦的感觉,此刻在巴图的笑容里再次浮现。
“我这里还有些从南方带来的草药,”轩辕从行囊里取出一小包晒干的枸杞,“这东西味甘,据说能补养肝肾,或许能帮上忙。”他将枸杞递给萨满,“可以煮在汤里,每日让他喝一些。”
萨满接过枸杞,放在鼻尖闻了闻,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试试。”
离开巴图的居所,轩辕跟着萨满往回走,沿途遇见几个牧民,都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走到一处高坡时,萨满忽然指着远处一个正在放牧的壮汉说:“那是豁勒,前几日他说自己心慌得厉害,我让他吃了些羊心,谁知……”
轩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壮汉正挥舞着鞭子驱赶羊群,动作却有些急躁,时不时停下来按着胸口,眉头紧锁。“怎么了?”轩辕问道。
“羊心是补心的,按理说吃了该心定神安,”萨满的语气里带着困惑,“可豁勒吃了三天,反倒更烦躁了,夜里总说梦话,还容易发脾气。”
轩辕心里一动,快步朝豁勒走去。豁勒见有人过来,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有事吗?我这羊群正等着赶去河边喝水呢。”
“我是轩辕,想问问你吃羊心后的感觉。”轩辕温和地说。
豁勒皱着眉,粗声粗气地说:“萨满说我心气虚,让我吃羊心补补。刚开始还行,后来就觉得心里像揣了团火,烧得慌,看什么都不顺眼,刚才还差点打了不听话的小羊。”他说着,又按了按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轩辕伸手搭在豁勒的腕脉上,只觉得脉象跳得又快又有力,像是奔腾的野马。“你是不是每次都吃很多?”他问道。
“那是自然,”豁勒咧嘴,“好不容易有羊心吃,不多吃点怎么补得回来?每次都能吃小半只呢!”
轩辕恍然大悟,他想起在南岭时,女医说过“草药虽好,过则为毒”。原来动物脏器也是如此,补得太过,反而成了负担。就像草原上的河流,雨水少了会干涸,雨水多了会泛滥,凡事都得有个度。
“豁勒,你不能再吃羊心了,”轩辕严肃地说,“你本就身强力壮,心脉旺盛,再吃这么多羊心,就像往燃得正旺的火里添柴,只会越烧越旺。”他想了想,又道,“你可以多喝些马奶,马奶性凉,能帮你降降这股火气。”
豁勒将信将疑,但见轩辕说得认真,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那剩下的羊心……”
“给部落里的老人吧,”轩辕笑道,“他们气血衰弱,正需要补养。”
夕阳西下,将草原染成一片金红。轩辕坐在火塘边,看着萨满将枸杞放进熬着羊骨的陶罐里,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东夷的砭石要“轻浅相济”,南蛮的草药要“配伍得当”,如今西戎的脏器补身,竟也藏着“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些看似零散的法子,其实都在诉说同一个真理——无论用什么方法治病,都要顺应身体的本性,就像牧民顺应草原的时节,猎人顺应野兽的习性。
“轩辕先生,在想什么呢?”萨满递给他一碗煮好的枸杞羊骨汤。
轩辕接过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我在想,”他轻声说,“这天下的医道,或许就像这草原上的路,看似四通八达,其实都连着同一个源头。”
萨满听不懂他的话,却觉得这话里藏着很深的道理,只是嘿嘿地笑。轩辕喝着汤,目光望向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已经开始闪烁,像无数双明亮的眼睛。他忽然想起巴图看清狼皮时的激动,想起豁勒烦躁的神情,想起自己一路走来见过的病痛与欢笑。这些画面像珠子一样,被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在他心里慢慢沉淀。
他知道,自己对“补”与“泄”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而这,或许就是医道长河里,一朵值得珍藏的浪花。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北上将遇何诊法?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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