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集:水下屏息
秋日的河水带着几分凉意,漫过脚踝时,像有无数细针扎着皮肤。轩辕蹲在岸边,看着渔夫仲叔蜷缩在草席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滞涩,胸口起伏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咳……咳咳……”仲叔捂着胸口咳嗽起来,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木片,每一声都牵扯着肋骨,让他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的妻子阿禾蹲在旁边,用陶罐盛着温水递过去,指尖触到丈夫的手背,惊得缩回了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轩辕伸手搭在仲叔的腕脉上,指尖下的脉搏细弱而沉,像埋在沙里的石子,半天才能摸到一次搏动。他又掀起仲叔的衣襟,见他胸口有淡淡的青痕——那是溺水时被人拖拽留下的淤伤,更要紧的是,皮肤下隐隐透着一股寒气,像是揣着一块没化的冰。
“那日落水,他在水里扑腾了快一炷香,被救上来时嘴唇都紫了。”阿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巫医用艾草熏了三天,又烧了符水喝,可他总说胸口闷得像堵着石头,夜里躺不下,只能靠着墙坐到天亮。”
轩辕望向河面,水流湍急处泛着白沫,阳光照在上面,却暖不透那股子寒气。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南方游历,曾见越人部落的孩童在溪水里嬉戏,憋气潜水如游鱼,问其缘故,部落首领说:“水性凉,能炼肺气,常潜于水者,气沉而不浮。”
当时只当是地域习俗,此刻看着仲叔喘息的样子,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溺水时寒气闭了肺窍,寻常艾灸只能驱表寒,若能借水下屏息之力,引肺气下沉,或许能打通淤塞。
“仲叔,敢不敢再下水试试?”轩辕的声音很稳。
仲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惧,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水……水里冷得像冰窖,进去……进去怕要憋死……”
阿禾也急了:“先生,他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再下水岂不是要命?”
轩辕指着不远处浅滩,那里水只没过膝盖,阳光能照到底,看得见圆润的鹅卵石:“就在那里,水不深,我陪着你,一觉得不舒服就上来。”他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往水面一抛,石子打着旋儿漂出老远,“你看,水浅得很,就像踩在露水里。”
仲叔盯着浅滩看了半晌,胸口的憋闷又涌上来,他攥紧拳头,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若能好起来,别说下水,就是让我摸鱼摸到天黑也行!”
次日清晨,雾气还没散,轩辕就带着仲叔来到河边。他先让仲叔坐在石头上,教他做腹式呼吸:“吸气时,想象肚子里揣了个皮球,慢慢鼓起来;呼气时,再一点点把气挤出去,像挤干一块湿麻布。”
仲叔试了几次,呼吸还是又急又短,额头上冒出细汗。轩辕伸手按在他的小腹上:“别急,气要沉到这里,就像种子落到土里,得扎下根才行。”他自己示范着,吸气时小腹微微隆起,呼气时缓缓塌陷,气息绵长得像远山的云雾。
练了半个时辰,仲叔的呼吸渐渐平稳些了。轩辕才扶着他走进浅滩,河水漫过脚踝,仲叔打了个寒颤,牙齿忍不住打颤:“这水……比夜里的露水还凉。”
“先站一会儿,让身子慢慢适应。”轩辕站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看这水,看着凉,底下的石头却被太阳晒得温乎,就像人的肺,外面看着寒,里面藏着暖气呢。”
仲叔低头看着水里的影子,那影子随着水波晃悠,像个没站稳的醉汉。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轩辕教的法子,让气息往小腹沉,果然没刚才那么冷了。
“试着把脸埋进水里,屏住气,数到三就抬起来。”轩辕的声音从水面上方传来。
仲叔犹豫着,双手紧紧抓住轩辕的胳膊,指节都捏白了。他闭着眼,猛地把脸扎进水里——冰凉的河水瞬间裹住口鼻,像是有无数小刺往毛孔里钻,他心里一慌,还没数到三就猛地抬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别急,慢慢来。”轩辕拍着他的背,递过一块粗布让他擦脸,“刚下水时,寒气会往肺里钻,就像冷风刮进窗户,得先把窗户缝堵上——你的气就是那堵缝的泥巴,沉下去,稳住了,寒气就进不来了。”
仲叔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望着水面,眼里有些沮丧:“我怕是不行……一进水就慌。”
“你还记得年轻时捕鱼,能在水里憋多久?”轩辕忽然问。
仲叔愣了愣,嘴角慢慢露出点笑意:“那时候能憋一炷香呢!追着最大的那条鱼,从河这边游到河那边,上岸时脸都紫了,可心里痛快!”
“那股劲儿还在,只是被寒气冻住了。”轩辕指着水里游过的小鱼,“你看它们,在水里游得多自在,不是因为水不冷,是它们的气和水融到一块儿了。你试试把气沉到肚子里,就当自己是条鱼,水里就是你的家。”
仲叔咬了咬牙,再次把脸埋进水里。这次他没慌,试着让气息往小腹沉,果然,那股呛人的寒意弱了些。他在心里数着:“一、二、三……”数到五才抬头,虽然还是呛了点水,但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好!”轩辕赞了一声,“再来一次,数到七。”
就这样,从数到三,到数到五,再到数到十,仲叔在水里屏息的时间越来越长。起初每天练完,他都会咳嗽一阵,胸口发闷,但第二天醒来,总会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阿禾看在眼里,每天早上都提前把温水烧好,等他练完回来就能喝上。
半个月后的一天,仲叔试着在水里屏息时数到二十,抬头时竟没咳嗽。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惊喜地看着轩辕:“先生,我刚才……好像能感觉到气顺着胳膊往水里走。”
轩辕笑了:“那是你的肺气活了,就像春天的溪流,能穿过石头往前淌了。”他让仲叔上岸坐下,再次搭脉,指尖下的脉搏虽然还不算强,但已不再沉涩,像是冰层下开始融化的水。
又过了半月,仲叔不仅不再胸闷,还能帮着部落里的人修补渔网。有天傍晚,他提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送到轩辕住处,脸上带着晒出来的红晕:“先生,今天下水摸鱼,憋气时竟比年轻时还稳当!”
轩辕看着那条鱼在竹篮里摆尾,忽然想起南方部落首领的话。他望着远处的河面,夕阳正把水波染成金色,像是铺满了碎金。原来这水下屏息之术,不仅能驱寒通肺,更能炼肺气之沉,就像打铁,经水一淬,反而更坚韧。
只是他也明白,此法虽有效,却不是人人能用。若本就肺气虚弱,或有宿疾,强行下水只会伤身。就像烧火,得先有火星,才能添柴,不然泼上冷水,只会灭得更快。
仲叔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河水,像是在跟老朋友道别。轩辕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医道就像这河流,时而平缓,时而湍急,能趟过去的人,才能看见对岸的风景。
欲知此术对其他肺疾是否有效?下集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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