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返回王府,而是径直驶向了那座依旧冷清的督造司衙门。
整座官署一片漆黑,唯有一间屋子还亮着摇曳的烛火。
萧济安推开正堂大门,一股冷气迎面而来。
宋濂正伏在那张蒙尘的巨大书案上睡着了,手中还攥着一杆毛笔,显然是等了一夜。
听到门响,宋濂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是萧济安,连忙起身。
“殿下!您回来了!事情……如何?”
萧济安走到案前,将怀中那沓厚厚的银票拿了出来,一张一张铺满了整张书案。
纸张摩擦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濂看着那铺满桌案的银票上惊人的数额,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殿下!成了!竟然真的成了!钱坤那老狐狸,就这么乖乖吐出来了?”
他随即又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紧张问道:
“那……明日朝堂之上,那份奏疏……殿下当真要亲自呈上?钱坤会不会当场发作,来个鱼死网破?”
“他不敢。”
萧济安拉过一张椅子,在宋濂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他不仅不敢,我还要让他明日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亲口承认,这四十万两是他心甘情愿为国分忧,主动捐献的。”
萧济安看着宋濂眼中对执行细节的顾虑,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宋先生,你想想。钱坤为何能成为官场的不倒翁?因为他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官位。
“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你知,我知,我那位父皇更是心知肚明,只是懒得动他罢了。”
“我们今夜是‘借’钱,可若是在朝堂上闹将开来,此事就成了‘查’案。”
“一旦彻查,他钱坤贪墨的又何止这四十万两?到那时,他丢的就不是钱,而是脑袋。”
“所以我给他一个选择。是破财消灾,换一个‘毁家纾难’的美名;还是身败名裂,抄家灭族,他自己会算这笔账。”
萧济安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明日早朝,我会第一个站出来,不是弹劾他,而是表彰他。我要把他捧成一个为国为民的忠臣典范。如此一来,他不仅要吃了这个哑巴亏,还得对着我磕头谢恩。”
听完这番对人心精准的剖析,宋濂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那份钦佩之中,又多了一丝敬畏。
“殿下此计,让他有口难言!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敲山震虎,此计一出,工部、兵部那些还在观望的官员,必然心惊胆战,不敢再与我们为难!”
“敲山震虎?”
萧济安闻言,转过身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这可不止是敲山震虎。”
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要让那满山的猴子,都自己乖乖地把果子送下山来。”
翌日,天色微亮。
太和殿内,百官列序,新一天的早朝在庄严肃穆的钟鸣声中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会瞟向那个新成立不久,却已然成为京城风暴中心的“督造司”主官——定北王,萧济安。
前日的朝堂之上,定北王殿下以“以工代赈”之策技惊四座,出尽了风头。
可下了朝呢?
他那督造司的衙门,连个鬼影都没有。
去六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这在官场几乎是公开的羞辱。
一个被架空的皇子,一个沦为笑柄的衙门。
三皇子刘邦站在户部的队列之中,捻着自己那两撇精心修剪过的胡须,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就等萧济安在朝堂上诉苦,然后他便可以顺势“义正言辞”地表示,户部实在是拿不出钱,
但为了支持五弟,他沛王府愿意“倾家荡产”,捐出……五百两银子,来支持这以工代赈的千秋伟业。
东宫一系的官员们则大多面带冷笑,准备看萧济安如何在这无米之炊的窘境中狼狈收场。
就在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皇帝升座,朝会正式开始。
几件无关痛痒的政务奏报完毕,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重头戏要来了。
只见萧济安手持笏板,对着龙椅之上的天武大帝躬身一揖,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太和殿。
“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奏!儿臣要为我大夏,为我朝堂,表彰一位深明大义、公忠体国的股肱之臣!”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所有人都愣住了。
表彰?
你那督造司连个扫地的人都没有,钱粮更是一文未见,你拿什么表彰?
又要表彰谁?
就连天武大帝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哦?是何人,能得我儿济安如此盛赞?”
萧济安转过身,目光在文武百官的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户部侍郎钱坤的身上。
被他目光扫到,钱坤那肥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此人,便是户部左侍郎,钱坤,钱大人!”
钱坤?
这个名字一出,百官们更是摸不着头脑。
谁都知道,这钱坤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不倒翁,什么时候跟定北王扯上关系了?
被点到名字的钱坤正缩在户部官员的队伍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昨夜被萧济安登门拜访,被借走了四十万两的巨款,一夜未眠,此刻脸色蜡黄,两个眼眶黑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他本想今日告个病假躲过这场风头。
可他又怕自己若是不来,那位煞星会当着满朝文武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朝,想着只要自己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
却没想到,这位王爷竟如此不讲武德,上来就把他给拎了出来!
“钱坤何在?”
御座之上,传来了天武大帝带着些许好奇的声音。
钱坤只觉得两腿发软,在同僚们异样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臣……臣在……”
萧济安看着他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笑道:
“昨日,儿臣为督造司开办之事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听闻钱大人素来精于理财,乐善好施,便冒昧深夜到访,向其请教救灾之策。”
“谁知,钱大人听闻城外数十万灾民饥寒交迫,竟当场垂泪,痛心疾首!他言,‘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吾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岂能坐视万民受苦而无动于衷?’”
萧济安说得声情并茂,那悲天悯人的语气,仿佛他昨夜真的看到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忠臣典范。
“而后,钱大人更是做出了一个让儿臣都为之震撼的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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