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早晨，贾家飘着炖肉的香气。秦淮茹在灶台前忙碌，棒梗和小当趴在桌前写寒假作业，贾张氏坐在窗边做针线，不时抬眼看看孩子们。
“棒梗，坐直了。”贾张氏轻声提醒，“写字要端正，做人更要端正。”
贾东旭从里屋出来，正好听见这话，接口道：“你奶奶说得对。昨天我去孙叔叔家，他家的孩子见客人来了，立刻起身问好，双手接物，那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棒梗抬起头，好奇地问：“爸，孙叔叔就是那个给你带鱼的叔叔吗？”
“是，但也不全是。”贾东旭在儿子身边坐下，“人与人交往，不能只看对方能给你什么。孙叔叔为人正直，办事稳妥，这才是值得交往的原因。”
贾张氏点头，手中的针线不停：“你爸说得对。这些日子来往的人多了，你们更要记住：见了领导不卑屈，见了平民不倨傲。礼数到了就行，不必过分热络。”
秦淮茹把炖好的肉端上桌，接话道：“妈，东旭，你们说得在理。昨天隔壁院王婶送来一把青菜，我让棒梗把咱家做的腊肠回赠了一根。”
“做得对。”贾张氏赞许地笑了，“人情往来，贵在有来有回，不占便宜。”
午后，孙建军来回礼，带来了一包红枣。他进门时，棒梗正在院子里扫雪，见状立刻放下扫帚：“孙叔叔好，我帮您拿。”
孙建军有些惊讶，笑着把红枣递给棒梗：“东旭，你家孩子真懂事。”
进屋坐下后，孙建军压低声音：“东旭，厂区扩建的事有眉目了。我父亲说，下个月会有一批建材指标...”
贾东旭给他倒茶，不动声色：“多谢你费心。不过公事公办，该走的程序一定要走。”
“这个自然。”孙建军会意，“都是按规定来。”
送走孙建军后，贾东旭把棒梗叫到身边：“刚才你做得很好，但记住，对任何人都要这样有礼貌，不是只看对方是谁。”
贾张氏在旁补充：“你爸现在接触的人多了，咱们更要谨言慎行。别人送礼，咱们必回礼；别人帮忙，咱们记在心里。但绝不能主动索取，更不能仗势欺人。”
小当似懂非懂地问：“奶奶，什么叫仗势欺人？”
“就是不能因为认识了一些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贾张氏抚摸孙女的头，“就像你爸，他还是图书馆的贾东旭，不会因为认识了谁就变成另一个人。”
夜幕降临，贾东旭检查孩子们的作业，发现棒梗在作文里写道：“我爸爸认识很多大人物...”
他轻轻划掉这句话，在旁边写下：“我爸爸在图书馆工作，他教会我待人要真诚。”
“棒梗，你看，”贾东旭指着修改后的句子，“这才是咱们该记住的。认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腊月三十，家家户户准备过年。贾东旭带着孩子们贴春联，秦淮茹和贾张氏包饺子。院门外传来吵闹声，原来是前院老李家因为一点小事和邻居争执。
贾东旭正要出去劝解，贾张氏叫住他：“让老刘先去劝吧，你现在出去，别人会觉得你仗着身份压人。”
贾东旭会意，站在院里听着。等老刘劝和得差不多了，他才走出去，笑着招呼：“大过年的，都消消气。李哥，我家多包了饺子，一会儿给你端一碗。”
回到屋里，贾张氏点头：“这样就好，不动声色地化解矛盾，既全了邻里情面，又不显得高人一等。”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吃年夜饭。贾东旭举杯：“妈，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这半年来，我最大的收获不是认识了谁，而是学会了怎么做人。”
贾张氏抿了一口酒，眼中闪着欣慰的光：“记住就好。世道在变，人情往来免不了，但做人根本不能变。不攀附，不轻视，守住本心才是长久之道。”
窗外，鞭炮声声，旧岁将除。
正月初二清晨，贾张氏仔细检查着要带的礼品：两盒稻香村点心，一瓶汾酒，还有从老家捎来的山货。
东旭，先去孙主任家，再去刘局长那儿。贾张氏整理着衣领，记住，每家坐一刻钟就好，别耽误人家接待别的客人。
贾东旭点头，帮母亲拎起礼物。秦淮茹替他们拉开院门，小声叮嘱：妈说的情况我都记下了，你们放心去。
第一站是计委孙主任家。开门的是孙建军，见到他们立即热情地迎进门：贾处长，东旭，新年好！快请进！
孙主任正在客厅看报，见客人来了便放下报纸，笑着起身：贾处长来了，坐。
贾张氏从容落座，微笑道：孙主任新年好。东旭在图书馆多蒙建军照顾，特地来给您拜个年。
年轻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孙主任接过贾东旭递上的礼物，转头对儿子说，建军，去把咱们准备的回礼拿来。
孙建军很快提来一网兜苹果：这是山东来的，尝尝鲜。
贾张氏示意贾东旭接过，又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还要去别家转转。
出了孙家，接下来去了文化局刘局长家。刘局长的爱人热情地泡茶，还抓了一把上海大白兔奶糖硬塞进贾东旭口袋：给我们家老刘找的那些外文资料，可帮了大忙了。
贾张氏笑着推辞：都是分内的事，当不起谢。
从刘家出来，贾东旭忍不住感慨：妈，这些领导家里，反倒比普通人家更客气。
越是高位的人，越注重礼节。贾张氏整了整围巾，因为他们明白，今天在位上，明天可能就不在了。只有以礼相待，才能长久。
走到外贸公司钱处长家门口，贾张氏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儿子：一会儿要是见到他家孩子，记得给压岁钱。
果然，钱处长的小孙子正在院里放鞭炮。贾东旭按照母亲的事先嘱咐，把红包塞到孩子手里：新年快乐，好好学习。
钱处长见状，赶紧让爱人包了个更大的红包：给你们家棒梗和小当瑞雪的。
回家的路上，贾东旭清点着收到的回礼：苹果、糖果、花生、还有红包。仔细思考着今天自己的表现。
现在他家的拜不只是礼节，更多是在编织一张牢固的关系网。
母亲打下的江山，他要维护好。
大院门口，三大爷正在扫雪，见到他们便笑道：贾处长拜年回来了？
贾张氏从篮子里抓了把花生递给三大爷：尝尝，刘局长家自己炒的。
就这简单的一个举动，既显示了与领导家的亲近，又不显得炫耀。贾东旭在一旁默默记在心里。
回到家，秦淮茹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贾张氏把收到的回礼一一清点，分成几份：这苹果给前院李婶家送去，她家孩子多。糖果留给棒梗小当，花生分给左右邻居。
妈，这些好东西不留着自己吃吗？秦淮茹有些不解。
咱们已经吃过见过更好的了。贾张氏看着他说，让邻里乡亲都沾沾光，比独自享用强。
下午，贾东旭按照母亲的吩咐，把水果、糖果分送给邻居。每到一个院子，他都按照母亲教的说法：新年了，大家都尝尝。
等他送完回来，贾张氏正在教棒梗写毛笔字。见儿子进门，她抬头问：都送到了？
送到了。贾东旭答道，大家都挺高兴的。
贾张氏放下毛笔，对孙子说：棒梗，记住奶奶的话：人情往来，既要往上走，也要往下走。上不媚，下不骄，这才是立身之本。
窗外，阳光正好，院里的积雪开始融化。贾东旭看着母亲教子的身影，忽然深刻理解了什么是润物细无声的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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