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天还没亮，贾张氏就听见院里传来沙沙的扫雪声。推开窗一看，是韩家二子和周家大小子在清扫院子。两个年轻人干得满头热气，见她就笑：
贾处长，吵着您了？
没有。贾张氏看着他们冻得通红的脸，扫出一条路就行，别累着。
不累！二子抹把汗，扫完雪还得去厂里，今天要赶一批出口订单。
这时傻柱也出来了，手里拿着铁锹：你俩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正说着，许大茂扛着摄像机出来，对着扫雪的景象拍了起来。傻柱这回没拦着，反而故意摆了个姿势：拍好看点啊！
雪还在下，院里却渐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出来扫雪，大人孩子齐上阵，很快就清出一条干净的小路。
阎老师家门口堆了个雪人，戴着他的旧眼镜，手里还拿着本书。阎老师看见，哭笑不得：这是谁干的？
小娟从门后探出头：阎老师，像不像您讲课的样子？
像，像。阎老师推推眼镜，就是这眼镜该擦擦了。
秀英挺着大肚子要出来，被一大妈赶紧拦住：快回去！地滑，摔着可不得了！
我就看看...秀英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雪景。
傻柱见状，团了个小雪球递给她：在屋里玩，别出去。
早饭时分，家家户户烟囱冒起炊烟。傻柱家飘出粥香，许大茂在煎鸡蛋，韩家在做烙饼...混合的香味在雪后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贾张氏站在院里，深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气。这个冬天，院里比往年更暖和了。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院里很快安静下来。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天，贾东旭下班回来时拎着个网兜，里面是两条用稻草串着的冻鱼。
妈，这是林业局老陈家给的，贾东旭把鱼挂在屋檐下，他闺女想要咱们厂的劳动布做裤子，我给她留了五尺。
贾张氏正在灶前熬粥，头也不抬：礼尚往来可以，别让人说咱们以权谋私。
知道。贾东旭搓着手在灶前取暖，就是寻常人情往来。上周我给了文化局老刘家一只野兔，这不，他今天回赠了两条鱼。
这样的物资交换，如今在贾东旭的生活里已是常事。自从贾张氏当上市轻工出口管理处处长，贾东旭在图书馆的工作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只是个普通管理员，而是经常被安排接待一些特殊读者。
这天下午，贾东旭正在整理图书，馆长亲自领来个年轻人：东旭，这是计委孙主任的公子，想找些经济管理的书。
年轻人叫孙建军，很客气地握手：贾同志，麻烦您了。
贾东旭领他到经济类书架，两人聊了起来。孙建军在物资局工作，说起现在各单位都在搞副业：我们局在怀柔有个养殖场，最近宰了批羊。贾同志要是有需要...
巧了，贾东旭笑道，我们老家昨天刚送来些山鸡野兔。
过了两天，孙建军果然拎着条羊腿来找贾东旭。贾东旭回赠了两只山鸡，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
这山鸡真肥！孙建军很满意，下回我们局分带鱼，我给你留几条。
这样的交往渐渐多了。工业局赵局长的女儿想要出口转内销的羊毛衫，贾东旭帮她弄到一件；外贸公司钱处长的儿子在找英语教材，贾东旭从库房里找出几本。作为回礼，赵姑娘送来进口巧克力，钱公子给了几张侨汇券。
有天晚上，贾东旭带着一盒巧克力回家，秦淮茹很惊讶：这洋玩意儿哪来的？
外贸公司小钱给的。贾东旭拆开包装，给孩子们分糖，他想要咱们厂的工作服样品，我帮他找了一套。
棒梗吃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问：爸，你现在认识好多大官啊？
什么大官，贾东旭揉揉儿子的头，都是工作往来。
话虽这么说，但贾东旭确实感受到了变化。现在馆长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同事也常来打听：东旭，听说你认识物资局的人？能不能帮弄点煤票？
最让贾东旭感慨的是，这些干部子弟其实都很懂规矩。从来不明着要东西，都是互通有无。有回孙建军想要个进口打火机，特意先送来一桶豆油：老家捎来的，尝尝鲜。
贾东旭心领神会，过几天就把打火机带来了：朋友从广州捎的，你用着玩。
这种交往贾张氏都知道，但她从不过问细节，只偶尔提醒：把握好分寸，别让人抓住把柄。
妈，您放心。贾东旭心里有数，都是正常人情往来。
腊月二十八，孙建军突然来图书馆找贾东旭，神情严肃：东旭，听说你们厂要扩建？我父亲说，最近材料管控很严...
贾东旭立即明白这是在卖好，连忙道谢：多亏你提醒，我这就跟厂里说。
回家后，贾东旭把这事告诉贾张氏。贾张氏沉吟片刻：这个孙建军倒是会做人情。明天你带只火腿去谢谢他。
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贾东旭不禁感慨：这半年来的变化，真像做梦一样。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现在都能平起平坐地交往了。
以前一些接触不到的人，现在也变成了日常来往的熟人。
不过，交往的圈层变了，贾东旭的格局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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