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织者与黑炎的英雄,时常在圣城的光影下一同处理繁杂的城务。
偶尔,当她忘记服用维系脆弱躯壳的药物时,英雄会冷漠地替她研磨、调配出效力更佳的药剂,不容置疑地命令她饮下。
织者感到奇怪,曾质疑英雄是否别有用心。但不知为何,本该断然拒绝的她,却有些犹豫。此刻的她,人性与灵魂正如沙漏般不断流失。
然而,她只得到一声冰冷的嗤笑。他说:“不要自作多情。你的美貌于我,甚至不如路边的野花有吸引力。我,只是为了效率。”
织者并不因此难过。毕竟……某种意义上,英雄在这个的领域,亦不逊色于她。
她便释然,平静地告知英雄,自己命不久矣。
英雄拒绝了这既定的命运。他说:
“做个交易如何?我把我的灵魂分予你,助你回收、稳固人性。”
织者并不惊讶英雄有此伟力。只是……她说:“若你有所求,直言便是,我自无不允。”
他说:“只需告诉我,同意,或是拒绝。”织者依旧困惑,为何英雄要做这看似不对等之事。英雄的回答平淡,却如惊雷:“像你这样的人,对我很有用。”
织者笑了,笑靥如盛放的金色丝线,灿烂夺目。金色的丝线无声地交织在两人小指,幽蓝的光芒如溪流般缓缓流淌。
织者再次感受到人性和灵魂的充盈与稳固。只是……她无声的双眼默默凝视着英雄。他的灵魂,冰冷如渊,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直到……细小的绝望,无声地淹没了她。
英雄伤痕累累,织者与其他的伙伴,又何尝不是?只是这一次,命运将他们狼狈地砸在了一起。英雄成功了,他再一次赢下了所有,守护了所有。只是……
织者狼狈又别扭地跌坐在地,泥土与血迹沾染了她华贵的衣袍。她本该引领众人归去,梳洗这一身的尘埃与血污。但英雄此刻,正沉默地、平静地枕靠在她柔软的双腿上,仿佛沉溺于这枕后的安宁。
这是第一次。以往的他,总是拒绝任何超出限度的触碰。
她本以为英雄只是伤重难支。心中虽掠过一丝不舍……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英雄没有回应,仿佛未曾听闻。真是的……她略带抱怨与宠溺地想,怎么这种时候,倒像个孩子般任性?偏偏是此刻……之后,明明还有漫长时光啊……毕竟,英雄,从未输过。
但是,当她再次轻唤时,却只觉腿上一轻。是离开了吗?可是,她延伸的金色丝线,也再寻不到他的踪迹。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本该存在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有。
……
脚踏金靴的飞贼,总爱如影随形地缠着那黑色的英雄。他有些奇怪,为何飞贼总对他这般执着。
飞贼笑嘻嘻地说:“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宝物呀!”
宝物?他觉得奇怪,什么宝物?是那张他常戴的面具?是织者为他编织的黑色风衣?还是医师今晨塞给他的那包甜点?他来到此世,从未拥有过值得称为“宝物”之物。不过,他无所谓。她终会得到自己真正所求的。
直到某一天……英雄难得地约了飞贼在他惯常休憩的古树下。她调皮地说:
“怎么?大英雄今天有空召见我这小贼啦?是有求于我吗?说吧,我今日心情甚好……”
英雄却打断了她。他说:“我准备给所有人一件礼物。你,也有份。”
飞贼眼前一亮:“真难得啊……那,我的礼物是什么呢?”
英雄说:“你说过,我身上有你想要的宝物。此前我未曾细想,但今日,我大约明白了。”
飞贼脸上泛起红晕,头顶的猫耳如羞涩的蝶翼般轻轻抖动。“这……这样啊……唔……谢谢……”她声音轻软,心中满是期待,英雄会如何实现她深藏的念想。
英雄抬手,摘下了那张覆盖面容的平凡面具,露出其下属于人类、却过于完美的容颜。
然后……他手指毫不犹豫地探入自己那只幽蓝如深海、魄丽夺目的左眼,将其挖出。没有鲜血飞溅,只留下一个空洞、深邃的眼眶。
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一闪而逝,那枚眼球瞬间化作一枚幽蓝色的宝石。它光华内敛,却比天上的星辰更加绚丽、深邃。英雄将这枚宝石塞入飞贼微凉的手中。他有些疑惑,为何此刻的她,脸上不见丝毫喜悦?不过,无所谓了。
他说:“拿好吧。这个世界,仅此一枚的宝石。这应是你所喜的。那么,再见。”
英雄转身,没入树影的黑暗,再无踪迹。只留下手握至宝,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的飞贼。而自那之后,飞贼踏着金靴,跑遍了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却再也寻不到英雄的半分气息。
永远,也是。
.......
那死亡的蝴蝶 曾经孤独,直到遇见了她的救赎。
与其他无法奢求触碰的人不同。
英雄 拒绝她带来的死亡。
但是,他既不讨厌她,也不厌恶她。
这已让蝴蝶感到满足。
大概。
但她偶尔,还是会有些贪心地,想要索取更多一点。
只是,当她看到英雄对所有人都是那般疏离、冷淡时,那点小小的贪心,便被她小心翼翼地,压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会的吧? 能够释放出心里那点小小的、隐秘的贪心。
直到有一天……
英雄询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蝴蝶依旧是那副羞涩的小女儿情态。
但心底却翻涌着兴奋的浪花,将那点小小的贪心,悄悄释放出了一点点。
她小心地 问,声音轻如蝶翼的震颤:“能……和我跳一支舞吗?就现在。”
他们此刻正身处一个小湖旁的古树下,夜色温柔。
“只是如此吗?”英雄的声音平淡无波。
贪心的小蝴蝶心头一颤,忽然觉得或许可以索要更多。
但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绽开浅浅的、带着满足光晕的笑容:“这样……就好了。”
作为离别的礼物,英雄会给予她此刻所能给予的最好。
他向她伸出手。
少女羞涩地,将自己的手放入那微凉的掌心。
夜色中。
青年牵着少女的手,缓步走向平静的湖面。
随着 他们的足尖踏上幽暗的水面,薄薄的冰晶无声凝结,在他们脚下铺开一条晶莹的小径。
一步步,走向湖心深处。
少女凝望着他脸上那副白色的面具,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犹豫着开口:“能……摘下你的面具吗?”
青年没有言语,只是抬手,摘下了面具。
他指尖轻点,一朵幽蓝的光点飘然而起,悬浮空中,如月光般清冷,照亮了周遭,也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少女 微微仰起头,怔怔地望着他,仿佛要将这面容刻入灵魂。
“来吧。”青年低声说。
“嗯!”少女的声音带着雀跃的微颤。
青年与少女在湖心翩然起舞。没有固定的舞步,只是随心而动。
起初,少女还有些羞涩,需要青年引领着她的步伐。
后来,她心底那份小小的贪心悄然滋长,渴望由她来牵引,让倾慕的他随自己的心意而舞动。
他默然回应。一手轻搭在她纤弱的背脊,一手握着她的手,任由她的心意牵引着步伐。
若有 第三人得见,定会为这湖心月下的双影而屏息赞叹。
黑色与银紫在幽蓝的光晕中流转、交织,每一步踏落,脚下失去承托的冰晶便破碎开来,化作点点晶莹的花朵,无声绽放又消逝。
如果可以,贪心的蝴蝶多么希望,这支舞,永无终章。
可惜,并非如此。
舞毕,少女小口喘息着,脸颊染着动人的红晕,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但她依旧执拗地仰着小脸,目光紧紧锁住他。
而英雄只是冷淡地松开了手,重新戴上了那副隔绝一切的面具:“满意了吗?”
“我能说不满意吗?”她第一次,如此大胆而调皮地反问。
“不满意……也不关我的事。”英雄转身,背影决绝,带着一种永恒的告别。
蝴蝶脸上的雀跃瞬间黯淡,下意识地伸出手,又如同被无形的尖刺灼伤般猛地缩回。
她暗暗安慰自己:今天已经很好了,已经是很大的一步了。
还会有机会的。
他只是短暂地离开,像离巢的鸟儿,终究会归来的。
一定。
但除了英雄自己,又有谁知道?
他将如同桀骜的雄鹰,振翅而去,永远离开了这个被他人称作“家”的地方。
贪心的蝴蝶也不会知道,她所恋慕之人,带走了她悄然绽放的心,却又将它遗落在永恒的寂静里,自己则永远地离开了她。
.....
那瑶光的医者,心中总怀着对那位在他人眼中无所畏惧的英雄的深切担忧。
英雄战无不胜,英雄无所畏惧,英雄无血无泪。
但 医师注意到的,远不止于此。
他如冰冷的钢铁,拒绝他人递来的关怀,拒绝负伤后在庭园中静养,甚至拒绝任何一场胜利后欢庆的宴饮。
树荫下,英雄倚靠着粗糙的树干小憩。
医师悄然来到他面前,声音轻柔如羽:“不要躲在这里好不好?你的房间,我帮你收拾好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我拒绝。” 他的回答没有波澜,“我在此稍作休息便是。其他人,更值得你的关心。”
医师不懂,为何他如此抗拒。
明明每一场战斗,他都是倾尽全力的那一个。
也没有任何人讨厌他。不如说,所有人都由衷地喜欢他、尊敬他。即便是她那位总爱嘴上抱怨的老师,心底亦是如此。
“别这样嘛……” 医者的脸上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明明你在这里,一个人……会很寂寞的,不是吗?”
会吗?
不会的。
英雄早已习惯。不如说,他更习惯于此。
但说了,她也不会信。
所以,英雄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离开。
他如同沉入自身的影子,无声地消失在这片树荫下。
而医师抿紧了嘴唇,凭着心中那份莫名的指引,执着地追寻他可能停留的下一处角落。
英雄确实感到奇怪,为何她总能找到自己。以至于偶尔,他需要拜托那位总是热情洋溢的“白色萨摩耶”来帮忙拦阻一下。
直到今天。
还是那棵熟悉的大树下。
英雄第一次回应了她——或者说,回应了所有人。
他应允了宴会的邀约。
医者很开心。即便某种意义上,她的劝说只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她依然感到由衷的喜悦。
英雄第一次主动到来的宴会,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欢愉之中。
只是,医者望着被众人热情簇拥的英雄,心底仍不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她只当是自己也有些疲惫了。
这可不行。
但他似乎注意到了。
在宴会的幕间,他走向她,递来一个精致小巧的留影石机。
他轻描淡写地说:“礼物。”
随即,便在其他人带着些许遗憾、却也满足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喧嚣的宴席。
医师先是愣住,随即如获至宝般捧起他赠予的礼物。她举起它,将他离去的背影,连同宴会上所有人的笑颜,一同凝固在石机之中。
真好呀。
一切都是。
想必未来,也会是如此美好。
但遗憾……
往往便是如此,在看似完满的时刻悄然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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