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狂的学者,心中始终盘踞着对那位黑炎英雄的、近乎本能的排斥。
他冷眼旁观,将英雄的行为归为一种令人窒息的偏执。
英雄执着于弥补一切他眼中所谓的“遗憾”与“不美好”。
他 挥舞着自身那近乎神只的伟力,如同在命运的舞台上强行降下机械的神谕,粗暴地改写剧本。荒谬而可笑。
他偏执地将围绕在那位尚且稚嫩的救世主身边的所有存在,都强行凝固在各自“最美好”的时刻,仿佛制作一组永不褪色的标本。
但学者并未出声嘲笑。这是英雄的选择,而其他人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份被安排的“完美”。
他只是站在阴影里,如同观察一个奇异而危险的实验体,冷眼观之。
直到……
那份 被英雄视为“救赎”的意志,如同冰冷的铁钳,猝不及防地钳住了他自身。
学者为了追寻那禁忌的、足以焚毁自身的真理,生命已如沙漏中即将流尽的最后一粒细沙,微光黯淡,行将熄灭。
而英雄,降临了。
他没有询问,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怜悯的波动。
他所做的,是径直翻转了那象征学者生命的沙漏,然后,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彻底摧毁了沙漏的另一端——那象征终结与虚无的容器。
生命的流沙被强行截断,倒流,禁锢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循环里。
“可恶的混蛋!”
学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侮辱。这并非拯救,这是对他毕生追求真理意志的践踏!是对他选择自我终结之权利的彻底剥夺!
他对着那冷漠的身影破口大骂,用尽毕生所学的、最恶毒的语言。
而英雄,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聆听无关紧要的风声,无视了所有倾泻而出的愤怒与辱骂。
他说,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拯救你,与你何干。”
何等的傲慢!
学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将他人意志视若无物的傲慢!仿佛他自身的存在,他的选择,他的尊严,在英雄眼中不过是尘埃,是数据,是亟待修正的“错误”。
英雄又补充道,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绝对:
“你大可以去选择自我了结,但我会又一次将你从死亡中拉回。”
何等的无耻!
学者第一次窥见了英雄这冰冷外壳下,那近乎无赖的、不容置疑的控制欲。这不再是傲慢,这是将他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赤裸裸的暴政!
他几乎要被这蛮横无理的行为气疯了,血液冲上头顶,手指颤抖地指向英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喉咙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扼住,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英雄冷漠地留下最后一句,如同抛下一枚冰冷的挑战书:“你大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报复我,我很期待。”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学者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一次,他将怀疑的、探究的、带着报复意味的枝丫,不是刺向敌人,而是刺向了本应是同伴的其他人。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支撑英雄这份傲慢的资本究竟是什么?那深不可测的力量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更重要的 是,他想要撕开那层冰冷的外壳,看清英雄为何如此偏执?这份不惜扭曲他人命运也要维持“完美”的执念,根源何在?
可惜,直到英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时间的尽头,学者穷尽智慧,翻遍英雄留下的所有痕迹,依旧未能解开这冰冷的谜团。
而英雄,仿佛早已预见了这一切,在离去前,给予了他最后的、无声的「嘲笑」。
他送给学者一个东西。
一个小巧、精密、通体漆黑如墨的机关造物。
它的结构繁复到令人目眩,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黑色锁链相互咬合、缠绕、嵌套,最终锁成一个无法拆解的、浑然一体的谜团。
他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嘲弄都更刺耳:
“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我知道,直接给予你答案,你绝不会接受。所以,不必感激。”
学者握着那冰冷的机关,独目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愤怒?不甘?抑或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挫败?
他竟有些习惯了这混蛋的行事风格,连一丝反唇相讥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况且……
他的独目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反复扫视着这颗黑色的谜团,试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缝隙、一个可供下手的节点。
然而,没有。它完美得令人绝望,如同英雄那无懈可击的偏执本身。
他只得将这份冰冷的“礼物”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捏碎它一般,在心底无声地、狠狠地发誓:
“等着瞧吧,你这个恶劣到骨子里的家伙!待我终有一日,将你这虚伪傲慢的表象彻底撕碎,看清你内里的真相,我定要……好好嘲笑你这可悲的灵魂!”
学者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感,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期待着破解谜题、实施报复的那一刻。
只可惜。
英雄的明天,在那场盛大的胜利之后,已然永远地、彻底地……止步于此。
......
离乡的狮子,桀骜的战王。他是那位背负沉重宿命的少年救世主,在圣城之中,少有的、能与他酣畅淋漓地交手,也能在战后推心置腹的挚友。
少年时常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难过与思念,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不知在何方的挚友,他的同乡。
战王虽不会像少年那般情感外露,心中也并无其他杂念,但日复一日地听着那些充满敬仰与怀念的絮语,心底终究还是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一丝对那位传说中人物的期待。
在少年的描述里,他的那位挚友,是比星辰更耀眼,比山岳更稳固的存在,强大得超越想象,完美得近乎虚幻。
真令人好奇啊。
他们的第一次会面,远非愉快。那位身批暗影、气息冰冷的英雄,仅仅是一个照面,甚至未曾看清他的动作,战王便与少年一同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战王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感到一阵不服输的憋闷,但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展现出的、压倒性的力量与精准,让他本能地生出了一丝……敬佩。
后来,英雄加入了他们。
他成为了他们的导师,他们的领路人。
训练严苛,要求极高,过程是异常辛苦。
汗水浸透衣甲,疲惫深入骨髓。
但战王对此并无不满。力量需要磨砺,意志需要淬炼,这本就是通往强大的必经之路。
随着一场又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一次又一次来之不易的胜利。
战王心中那份最初的、因力量而生的敬佩,逐渐沉淀,化作了由衷的、更深沉的敬意。
少年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强大到令人仰望的存在,更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总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扭转战局,守护着所有人,守护着这座城,守护着那个渺茫的希望。
只不过……
战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作为一个「英雄」,无疑是完美的。力量、智慧、担当、牺牲精神……他拥有英雄所需的一切品质。
但他作为一个人,却似乎存在着某种……明显的缺陷。
英雄总是疏离着所有人,像一座孤高的冰山,拒绝任何温暖的靠近。
可同时,他对其他人的关照与付出,却又比任何人都要细致,都要不求回报。
他做着最“温暖”的事,却散发着最“冰冷”的气息。
是奇怪啊……
但战王并非心思细腻、喜欢深究的人。
他甩甩头,将这些想不通的疑惑抛在脑后。
英雄,此刻就站在他们的前方,如同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剑,为他们劈开荆棘,指引方向。
这,就够了。
毕竟……
来日方长。
他们还有漫长的时光,可以并肩作战,可以慢慢了解。不是吗?
.....
那年幼稚嫩的少年,心中曾长久地萦绕着一个模糊的疑问。
英雄,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是书中描绘的,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完美形象吗?那形象如同精致的空心蛋壳,美丽却缺乏真实的触感。
后来,他在自己身边,在冰冷的现实里,发现了活生生的答案。
他的挚友,那个沉默寡言、气息冷冽的少年。
他永远强大,如同千锤百炼的钢铁铸就,仿佛世间没有任何艰难险阻能让他皱一下眉头,没有任何敌人能让他后退一步。
“英雄” 这个仿佛带着神圣光辉的词语,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自然而然地烙印在他的身上。
之后,少年心中那空心的、虚幻的憧憬,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熔岩,渐渐有了沉甸甸的实心。
他的目光,开始紧紧追随着那个黑色的背影。
他的脚步,开始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迈进。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站在他的身边,强到足以分担他的重担。
偶尔,在另一位性格跳脱、总爱看热闹的友人的怂恿和挑拨下,少年也会鼓起勇气,向他的英雄挚友发起挑战。
她非常乐于此道,似乎只是想看到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家伙,用他那毫不留情的方式,将热血上头的少年狠狠教训一顿的场面。
当然,结果总是毫无悬念的相同。少年甚至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觉得手腕一麻,腿弯一痛,下一刻,整个人就已经被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轻松地拍倒在地上。
伤倒是不重,通常睡一觉,那些淤青和酸疼就会消失无踪。只是当时被木剑抽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往往让他控制不住地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然后,在她那毫不掩饰的、清脆又促狭的笑声中,英雄会走过来,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崽一样,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一言不发地带回他自己的住所,丢给他伤药,或者干脆让他自己找地方休息。
真好啊。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被木剑抽打的疼痛,那些在友人笑声中的窘迫,那些在英雄身边度过的安静时光……交织在一起,竟成了他记忆深处,最温暖、最鲜活、最值得珍藏的……最美好的回忆。
“■■,还有大家……”
圣城的废墟之上,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
白发的救世主,残破的身躯无力地躺在瓦砾与尘埃之中,鲜血浸染了银白的发丝。绝望的神明高踞于破碎的天穹,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垂涎欲滴,
祂苍白的眼眸中闪烁着贪婪与期待,渴望着品尝到这最后希望彻底崩溃时,那甘美无比的绝望滋味。
可祂终将失望。
即便他已沦为如今的模样——失去家园,失去战友,失去力量,仿佛什么都无法拯救,什么都无法挽回。他的眼中,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他的心中,依旧清晰地烙印着那个身影——那个永远挡在最前方,将黑暗撕裂的身影。
无论命运将他投入怎样绝望的轮回,无论他被剥夺多少次,被击倒多少回。
只要他的记忆深处,还留存着伙伴们温暖的笑颜,还铭记着那位他毕生憧憬的英雄的背影。
他的灵魂,便如同淬炼过的精钢,绝对,绝对,绝对 不会向绝望屈!
“我绝对,绝对!会拯救你们的!”
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永恒!
......
第七次的轮回
当那本该在最终之战后彻底消散、归于虚无的意识,艰难地、缓缓地重新凝聚,睁开沉重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冰冷的黑暗或熟悉同伴焦急的面容。
而是 一片无比清澈、广阔无垠的蓝天,洁白的云絮如同柔软的棉团,悠然飘荡。身下是绵延起伏的、广阔的绿茵草坡,带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舒适的微风,一阵阵温柔地拂过他的身体,带来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感。
他似乎正枕靠着什么,被谁轻柔地、珍重地抱在怀里。
一缕柔顺的、泛着樱花般淡粉色光泽的发丝,被微风调皮地撩起,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他没有开口询问。身后 抱着他的人,也保持着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只有风声,草叶的沙沙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神圣的静谧包裹着他们。她似乎在贪婪地、无声地汲取着这劫后余的片刻安宁,享受着这迟来的、奢侈的平静。
直到……
一阵稍大的风,带着更强的力道,从山坡上呼啸而过。
咔嚓。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宁静。
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
点点细微的、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般的黑色尘埃,正从他的指尖、他的手臂上,无声地飘落、消散。
“我们的英雄啊……”
身后,那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大海般深邃的包容感,清甜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欣慰,是悲伤,是骄傲,是浓浓的不舍。
“你做的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每一个“很好”,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口,“好好休息吧……”
他沉默了片刻,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无法逆转的崩解感。最终,他缓缓地、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歉疚,低声回应:
“很抱歉……我做的……还不够好……还不够……完美……”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心中衡量的,依旧是未能达到的、那绝对完美的标准。
“是吗……”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哽咽,但她强行压抑着,努力维持着一种近乎祈求的坚强和期待:
“那……你留下来……好不好?留下来……带着他们……带着我……我们一起……继续走下去……” 这请求,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承载着她全部的希望。
“即便……你这么说……” 英雄的脸上,那苍白的皮肤下,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痕,并且迅速蔓延开来。
“我……也不可能……留下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快要死了……化成飞灰……而且……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不欠……这个世界……任何事……”
他对自身即将到来的彻底消亡,描述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进行一次漫长而安宁的休憩。
“啊……这样啊……” 她的怀抱,下意识地、更紧地收拢了一下,仿佛想用尽全力将他留住,却又在瞬间意识到这徒劳,怕弄疼了他,那力道又倏地放松,只剩下一种无力的、小心翼翼的环抱。
“那……还真是……遗憾啊……” 她努力地、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尽管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她笑着说,声音带着破碎的温柔:“晚安……■■……明天见……” 这是一个明知不可能实现的、自欺欺人的约定。
他 平静地、清晰地回应,如同最后的告别辞:“永别……祝你们……拥有……美好的明天……”
远方,隐隐传来焦急的呼唤,是他所熟悉的声音。那些他守护过、也试图守护过他的人,正不顾一切地朝着这个山坡奔来。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如同冰面在脚下不断崩裂。
他的膝盖以下,已经彻底化作了飘散的黑色尘埃,消失无踪。
“不用担心……”
身后,她的脸颊轻轻地、带着无限眷恋地靠了上来,紧贴着他那早已失去温度、布满裂痕的侧脸。她试图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去温暖那一片冰冷。
“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春日暖阳般的温度,却无法抑制那深藏的颤抖。
但是……
嘀嗒。
他听到了。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砸在他颈边的衣襟上,然后,仿佛也碎裂开来的声音。
是泪水吗?
真遗憾啊……
他不会安慰人。从来都不会。而且 此刻,他连张开嘴唇,发出一个简单音节的力气,都几乎被抽空了。
被她以某种强大的、关于他的记忆强行维系住的最后一点生机,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
五感 在加速衰退。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了厚厚的毛玻璃,远处奔来的人影只剩下晃动的色块。
声音变得遥远而朦胧,风声、呼唤声都像是隔着一层水幕。触觉、嗅觉、味觉……都在迅速剥离。
世界,正从他残存的意识中,不可逆转地褪色、远去。
英雄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虚幻。
他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晃动的光影,朦胧的听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急促的声响。
是那个白发的青年吗?正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还有 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如同黄金般的美人……还有 那如蝶般轻盈灵动的少女……还有 很多很多熟悉的身影……他们都在拼命地、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那声音微弱得连紧贴着他、拥抱着他的她,都未能捕捉到一丝一毫。
最后一阵微风吹过山坡。
它温柔地,却又是无可抗拒地,拂过他那已经模糊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身躯。
如同吹散一缕轻烟,吹走一片薄雾。
也带走了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无声的言语。
她只觉得怀中骤然一轻。
那一直支撑着的、带着些许重量的依靠感,瞬间消失。
她下意识地、慌乱地伸出手,朝着那本该存在身影的虚空探去。
指尖徒劳地划过空气。
什么都没有抓住。
只留下一片细碎的、如同墨色星尘般的黑色烟尘,在她掌心上方短暂地悬浮、盘旋。
那些终于赶到近前的人,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所有的呼喊,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的呼吸骤然停滞,目光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她徒劳伸出的手,聚焦在那片正在风中迅速消散的黑色烟尘上。
然而,那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那象征着英雄最后形质的尘埃,连片刻的停留都未曾有。
微风持续地吹拂着,温柔而残酷,如同最耐心的清洁工,将最后一点黑色也彻底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只留下她,徒劳地、死死地握紧了空无一物的拳头。
只留下眼前,一片刺目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看着这样的空白。
她和他们。
还能说些什么呢?
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消失了。
在胜利的号角响彻云霄之后。
在黑暗被彻底驱散、光明重新降临的时刻。
一切成空。
只余风声,在空旷的山坡上,呜咽着穿过青草,仿佛在吟唱着一曲无人能懂的、永恒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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