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灯还亮着。周正坐在前任王涛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几个厚文件夹。王涛交接得细,事儿办得快,但信息太多。他得花时间消化,还得赶紧把这些纸上的脉络在脑子里理清楚。
窗外天已经黑透,城里的灯照在玻璃上,跟屋里的灯光混在一块儿。周正的视线离开一份全省上半年工业运行分析报告,揉了揉眉心。报告里数据全,图表清楚,可其中几个关键指标的趋势,跟他在林州挂职时的感觉有点不一样。这不是报告的问题,是数据背后的实际情况复杂。坐在省委核心处室,看问题的角度和要考虑的方面,跟在地方当副职完全不同。他得有更宽的视野,更准的判断,从一堆数据材料里找出真正有用的东西,给省委决策当参考。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周正按了免提。
“周处,我是张明远。”一个年轻但稳当的声音传来。他是综合一处的副处长,王涛交接时特意说过,是个能干的人。“材料清单我整理好了,您现在方便我送过去吗?”
“方便,明远同志,你过来吧。”周正答。
很快,张明远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清单和一个移动硬盘走进来。他三十五六岁,戴无框眼镜,穿件熨帖的白衬衫,看着干练又小心。他把清单放在周正面前:“周处,这是近期综合一处要牵头或深度参与的重点工作清单,按优先级和时间排了序。相关的基础材料、背景资料、前期进展报告,都在这个硬盘里,分了类。”
周正快速扫了眼清单。最前面几项,正是秘书长赵立民昨天强调的重点:省委主要领导去沿江三市调研的细化方案和配套文稿、全省经济形势分析会的核心材料(尤其是下半年的对策建议部分)、几份要上报中央的综合报告。
“效率高,辛苦了。”周正点点头,视线落在清单上经济形势分析会那一行,“这份下半年工作建议,是重点。现在谁在写?”
“报告周处,初稿是经济研究室的同志牵头,我们处负责统稿和提升站位。第一稿在我这儿,但感觉…深度和针对性还能再加强。”张明远说得实在,也带点试探。新处长刚到,他得重新摸清楚对材料的判断标准。
“好,把初稿和所有支撑材料给我一份。另外,”周正想了想,“通知处里相关同志,明天上午九点,小会议室开个短会,重点讨论这份建议稿的思路框架和要突破的关键点。你牵头准备个初步的讨论要点。”
“明白,我马上准备。”张明远立刻应下,一点没犹豫。周正这种直接抓重点、分任务的做法,让他觉得踏实,事情也清楚。
张明远走后,周正打开电脑,插上硬盘。他没先看建议稿,而是点开“沿江三市基础情况”文件夹。屏幕上显出三座城市近三年的主要经济指标、重点产业布局、重大项目清单和当前的主要困难、诉求。这是给省委主要领导调研做的基础准备。周正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移动,结合自己在地方挂职时对经济生态的了解,把这些数字和实际情况联系起来。调研不是走形式,关键是发现问题、推动解决。方案和文稿能不能对上点,全看对这些情况熟不熟,对领导关心的事能不能抓准。
他处理了几份要赶紧批的日常文件,都是流程上的事,但每份他都仔细看了才签字。综合一处的工作没小事,一点疏漏都可能出大问题。时针指到晚上九点。周正活动了下有点僵的脖子,正要接着看经济建议初稿,桌上的私人手机亮了,是秦筝。
周正拿起手机接了:“喂?”
“还在办公室?”秦筝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很静。
“嗯,刚到新岗位,事儿多,熟悉一下。”周正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
“综合一处,压力不小。”秦筝显然知道这个位置的分量,“感觉怎么样?”
“压力确实有,但也是动力。视野和思考方式得赶紧转过来。”周正说实话,“你呢?新单位安顿好了?”
“差不多了。节奏快,任务多。”秦筝的声音里有点累,但更多的是认真,“对了,有件事可能跟你那边有点关系。邻省和我们军区接壤的地方,最近出了几起不正常的设备故障,性质特殊。我们监测到一些异常信号活动,源头不清楚,但活动模式有点特别,不像常规的技术故障。”
周正的眼神专注起来。秦筝不会随便说不相干的事,尤其现在。“具体是哪方面?”
“还在分析,初步觉得像是某种…测试或者前期渗透。目标暂时不知道,但活跃的地方靠近几个重要的工业节点和交通枢纽。”秦筝没多说,她给的是基于职业敏感的背景信息,不是结论,“你们省里,特别是沿江那几个工业市,安全基础建设水平不一样。提醒一下,提前准备总没坏处。大规模生产或者关键基础设施,对这类‘软干扰’的抵抗力,不一定有想的那么强。”
周正沉默了几秒,琢磨着秦筝的话。她的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在他脑子里漾开圈圈。林州的教训还记着,安全防线的薄弱点往往看不见。“知道了。谢谢提醒。”他没追问细节,秦筝能说的就这么多。
“嗯。你忙吧,注意休息。别一上来就把弦绷太紧。”秦筝叮嘱了句。
“你也是。”周正回了句,挂了电话。
办公室又静下来,可周正的心绪没完全平复。秦筝的话像层淡淡的影子,落在他刚铺开的工作上。他重新打开全省经济形势分析会建议稿的文件夹,点开文档。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神情比刚才更沉。
他仔细看起初稿。稿子结构完整,逻辑清楚,引了不少权威数据,对当前的困难挑战分析也符合大家的看法。但就像张明远说的,深度和针对性不够。更像是在说现状,提些通用的对策,至于在复杂情况下怎么精准施策、找到能带动全局的关键点,写得不够。特别是推动产业升级、激发内生动力、化解结构性风险这些方面,建议太普通,不解渴。
周正拿笔在打印稿的空白处快速写了几个词:“新动能培育——具体抓什么?传统产业升级——突破口在哪?区域协调——怎么真把壁垒打破?风险防范——除了常规监管,有没有提前预警的机制?” 他特意在后一个词上画了个圈,想起秦筝刚才的提醒。安全风险,不光是生产安全,还有经济运行安全、产业链供应链安全。这份建议稿里,这方面几乎没提。
他需要更细的数据支持,也需要更贴近实际的问题洞察。光坐在办公室看材料远远不够。他关掉文档,调出了处里的人员分工表和联系方式。目光落在几个负责不同领域研究的骨干名字上。明天上午的会,必须得碰出点实在的想法。
周正站起来,走到窗边。省委大院的深夜很静,也很严肃,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他要参与起草的这份报告里的建议,可能会影响全省下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方向。这份责任,现在清清楚楚压在肩上。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好像都有纸张和决策的重量。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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